有一次,长征二号捆绑式运载火箭的整流罩掉在某乡村,落区工作组带人去找。工作人员到村头看到一老大娘,就寻思着问一下:
“大娘,你有没看到好大两个铁块块,哦或者是铁板从天上掉下来,有这么大……“说罢,工作人员还比划了一下。
老大娘看了下说,你说的铁块块我是没见到,不过山腰上的确掉了个长二捆的整流罩。
远在900多公里之外的贵州,正是运载火箭的途经之地,也就成了承接一路掉落的火箭残骸的最主要葬身地。
即使是地广人稀的贵州,每年被卫星选中的区域还是涵盖了19个县市的200万人口,他们都拥有一个同样的标签:
本地人总是会怜爱地提醒这些憨包:那是发射卫星掉下来的火箭残骸。
其实只要在火箭坠落区住上一段时间,就能迅速摆脱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窘境,并且体验到地道的躲卫星有多热闹非凡。
每当有新的卫星要发射时,贵州落区除了拉横幅、贴告示,还会群发温馨警告。
卫星无情人有情,赶紧出门保小命。
所有人都得在空旷地带集合,避免残骸砸到家里来不及逃。
“在屋里打死人不负责。”
就在前一年,另一块火箭残骸掉在镇原县尚寨乡的时候,有村民说6公里外有人家的窗户都被震得不停颤抖。
火箭残骸坠落的位置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大部分都会掉在无人区,但也有的会掉进村里,捅穿房顶,19年余庆县一户村民家的两头牛就不幸被火箭助推器残骸砸中,为我国的航天事业做出了微小的贡献。
他们属于不会被太空竞赛报告记录下来的片段。
幸运的是,没听说贵州有人被砸死过。
对火箭带来的威胁,大部分贵州人都保持了一种乐观和豁达:“砸到就是拆迁。”
“老远看去,残骸就像一头野猪一样睡在包谷地中。”上庄寨的村民陈忠余说。
也有的人会把火箭残骸捡回家,贵州落区的村民家里,多多少少都有点真正“骨灰级”的收藏。
图片来源:南都周刊
义务联络员刘文军手里拿的残骸,
就是从身后被火箭烧毁的丛林里捡的。
图片来源:南都周刊
但这其实挺危险的,有些火箭掉下来的时候燃料(四氧化二氮残留)还没燃烧殆尽,产生的黄烟非常刺鼻,隔着200米都能闻到。
不过火箭弹道设计专家说没有剧毒,是中等毒性啦。
图片来源:黔东南信息港
虽然没有贵州这么频繁,但其他地区的群众也接受了命运的垂青,重庆人民甚至发挥了强大的动手能力,把火箭残骸变成了景点,盖起了观景台。
“我们的生活有这么多的障碍,真他妈的有意思,这种逻辑就叫做黑色幽默。”王小波诚不欺我。
大部分时间里,他们能做的就是一边等待外出的家人归来,一边等待卫星残骸的到来。
我只能说,那是种非常考验人的意志的生活:要么乏味得要命,要么害怕得要死。
这不是轻易能想象跟共情的恐惧,毕竟大部分人连被海鸥追着在头上拉屎的惊慌都没体验过。
每一次等待的结束都是下一次等待的开启。
2020年6月24日,长征三号乙运载火箭成功发射了北斗三号卫星,火箭助推器残骸又一次坠落在贵州省余庆县境内。
当残骸坠地发出巨大的响声时,乡民们像往常一样,齐齐地发出了欢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