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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情感空间之 飞行了四十年的陨石

2020-08-31 |作者: | 来源:

高度地产周刊原创稿件,未经允许请勿转载

编者按:
有人说,能移民出来的人都不简单,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身居温哥华的你,是否也有很多过往与回忆?心思埋藏久了,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倒不如倾诉出来,放下、释怀、解脱。《高度》首辟“情感”专栏,讲述真实发生的移民故事。联系邮箱:editor@riseweekly.ca

口述时间:2016年9月   
口述地点:本拿比      
口述人:明阿姨,75岁,香港移民,来温哥华43年。

正文:
听说我在写温哥华的情感故事,朋友向我介绍了明阿姨。
明阿姨和明阿叔来温哥华四十多年了,仅回国三四次而已,虽不是时下遍及本地华人圈的太空飞人、原配留守的模式,却也有一个中国的情人横亘在他们之间。怎么会?听完了明阿姨三个多小时的讲述,看了她和丈夫、丈夫和情人、情人和男友、她和情人的男友之间的沟通、对话记录,疑问石化,坠在心底。
这样的石头是陨石,坚硬无比,杀伤力强,却不着人世间惯常的情理。

故事的一面
明阿姨的母亲早年移居香港,19岁时,念完音乐院第一年,明阿姨也以探亲名义移居香港。21岁,她回广州探望同学,与明阿叔相遇。“我们是音乐院同级,原本认识。聚会时再相遇,我被他的聪明和满肚子学问吸引,觉得人很自傲,有性格。”两人一见钟情,堕入爱河。“是他先约会我,又给我写信。我完全没有考虑异地的分隔,他提出来我就同意了。”恋爱时的情景至今都难忘,“每次在回广州的火车上,我就憧憬着他的亲吻。每次我们见面,从一开始就算还有几天要分开。”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分开后是相互写情书。那些两地书带到了温哥华,我只看到其中的几页。为了爱情,明阿姨放弃了保送台大读医学院和去澳洲读音乐的机会,留在香港工作。明阿叔不想继续工作,后来更装病、辞职在家,以便多些时间读书。明阿姨送了部钢琴给他,让他除了练琴、也可教学生赚些收入。

1969年夏天两人结婚。明阿姨连婚礼也没有要求,只是在香港买了礼饼、印了婚卡,寄送给朋友。结婚后,明阿叔偷偷教几个学生之外,就是看书、还千方百计偷渡。但偷渡了三次都没有成功,第三次被抓起来坐牢了六个月。1969年8月大儿子出生,9月份明阿叔出狱后才获知。明阿姨把满月的老大送回广州雇请保姆,由婆婆、明阿叔照看,自己再返回香港工作。明阿姨渴望再要一个孩子,“我只想再要一个你的孩子。请再给我一个女儿吧。”于是,又有了次子。

由于明阿叔无法以偷渡方法离开中国,明阿姨动起来移民加拿大的念头。1973年,她怀着六个月身孕,与两岁大的儿子移民温哥华。年底,小儿子出生。次年秋天,明阿叔带着50元加币来到温哥华。丈夫来了,一家人搬离姐姐家,租了地下室,开始了典型的移民奋斗史。幸而那时学语言、移民培训,政府给予生活费补助。靠着微薄的补助和劳工工作,生活艰苦但充满希望。两年后,明阿叔英文过了关,想去大学读书。明阿姨支持丈夫上大学,希望他能出人头地。这样,曾经在学校名列第一、老师评语为“资质敏慧,堪称佳选”的明阿姨便顺着打工的路走下去,一般都是打两份工,回家带孩子做饭做家务。明阿叔则读完大专读大学,读完本科读硕士,硕士学位拿到后不想继续深造,仍在家中教钢琴及沉迷在书的海洋中。打拼多年,终于借钱、贷款买了自己的房子。两个儿子也长大成人、考上了大学。眼看圆满的结局即将到来时,陨石撞了出来。

1992年一月,明阿叔回广州看生病的父亲。一周回来后,向明阿姨提出要求,要资助好友陈女士的女儿玫瑰(为了行文方便,下文以ROSE代替)出国读书。明阿姨很诧异。这位陈女士早在他们出国前,经由学琴和明阿叔相识,一直是好朋友。明阿叔还曾让明阿姨从香港买“的确良”衬衣送给她。移民出来后,陈女士也一直和明阿叔保持通信联系。可即使是好友,似乎也没有义务资助对方孩子留学。面对明阿姨的质疑,明阿叔怎么都给不扎实的理由,明阿姨的疑惑更深了。
明阿叔书房的书有上千册。明阿姨一本本地翻,翻出无数陈女士寄来的信。信都不长,薄薄的一页纸,有时候正反两面写,对比明阿姨写给明阿叔信中常有的浓厚的爱意、长相守的愿望、对自己言行不周的道歉、乞求对方的谅解,陈女士的信是赵合德对成帝的那种若即若离。但陈女士非常尊重明阿叔,将其称作导师,也常将其比作皇帝,时而自称“白头宫女”。几乎每一封信都会提及ROSE的情况。
原来,ROSE是明阿叔和陈女士的私生女。明阿姨如五雷轰顶。一直觉得“玫瑰”这个名字刺眼——早年间明阿叔写给明阿姨的情书最后,总会写“爱你如红玫瑰”——每每看到陈女士女儿这个名字,明阿姨都以为是巧合,谁知道是这样的安排——不知何时,自己这朵红玫瑰便已凋谢,而另一朵在大洋彼岸对她妖妖娆娆地笑了二十年。
明阿叔承认了这个故事:1970年初,明阿叔第二次偷渡失败坐牢三个月。出狱后的难友聚会上,认识了当时才二十出头的、为了躲避知青下乡而已为人妇的陈女士。陈女士爱好文学、艺术,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匆匆嫁人,想必选的也不是如意郎君。明阿姨给我看了陈女士的几帧照片。即使穿戴着八十年代的朴素服装,陈女士仍显得气质清雅,与明阿姨年轻时的端庄开朗不同,陈女士有一种淡淡的幽怨。ROSE的生日是12月的,与明阿姨的次子的日期差几天,明阿叔总是将ROSE的生日当作次子的生日日期。“难怪他错了这么多年,我都怪他记错儿子的日子。”不是记错日子,是记错了孩子。盛怒之下,她烧掉了大多数当年的情书,因此我只看到了残存的几页。那几页的炽烈与后来这些故事相联系,真正应了纳兰的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跟随他们多次辗转的信灰飞烟灭了,但陨石和故事仍然在。
1992年,明阿姨和明阿叔还不到五十岁。数月的争吵和挣扎,在分崩离析的边缘,两人达成不离婚的协议,条件是明阿叔对ROSE的供养变成了公开化的——之前明阿叔一直供养着陈女士和ROSE,每个月都通过亲戚寄钱给母女俩,十八年没间断,只是瞒着明阿姨。
对于当时未离婚,明阿姨很后悔,“当时我就是太不服输了,太不舍得他了,不想把爱人让给她。但我们二十多年的婚姻并不像恋爱时那么美满如意,尤其是来到加拿大后,明阿叔人在、心却在不在,他总是与我为小事儿争吵。我尽量息事宁人。我一直以为他脾气不好,现在想想,是他心情常常不好。但他心情好的时候,对我还是很温柔、体贴。我还是留恋他,不忍心断送婚姻,希望保留家庭的完整。其实当爱情变了色,抓不住的时候应该放手,否则苦果还是要自己尝。变了心的丈夫真的就是腐烂了的肉——希望这条教训对别的女人有用吧。”
故事的第二面
如果故事到这里为止,不圆满,但还勉强算有个结局。可惜,陨石始终没有离开过,总是能将各种人生打算腰斩。
明阿叔写信给陈女士,说明阿姨同意继续资助ROSE直到其大学毕业,但他不能再与陈女士来往。陈女士不同意,“不承认这城下之盟”,要索取明阿叔律师和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表明要打官司。之前,陈女士曾要求明阿叔资助ROSE去澳洲读中学,明阿叔表示力不从心时,陈女士也表明过要打官司,不过是托明阿叔的母亲传话的。明阿叔全家都知道陈女士的女儿ROSE是明家骨肉。早在他俩刚开始时,明阿姨的婆婆到时候告诫过明阿姨管束自己的丈夫,后来可能看生米煮成熟饭了,也不再声张。
明阿叔和陈女士俩母女暂时断了一年联系——至少明阿姨没有发现他们在联系。次年,ROSE想出国深造,要求明阿叔提供经济支援。信是ROSE写来的,几番来信讨论后,明阿叔表示可以做经济担保,支付第一年的一万多美元学费及生活费,但以后需要ROSE自己赚钱。最后因为ROSE的托福成绩差,申请不到学校而未能成行。
1998年初,明阿叔和明阿姨口角几句后,突然“离家出走”,留下字条给明阿姨和两个儿子,“我要去散散心,几十年的婚姻和家庭生活让我觉得太不自由了。”一周后,明阿叔从美国回来,自责的明阿姨煮好了汤,买了鲜花、烤了蛋糕欢迎他回家。两人和好如初。没过几天,明阿姨接到了陈女士的电话,说明阿叔出走的一周是去美国跟她开车在加州旅行,他们同行同住。明阿姨质问明阿叔。明阿叔去质问陈女士,他说,他和她再三强调,不能让他的太太知道!如果知道了,就是两人分手的日子。打分手电话时,明阿叔特意让明阿姨在分机上听,以示决心。
再次的出轨令明阿姨难以释怀。又是数不清的争辩、相互的指责、冷战。百般折腾后,明阿姨对明阿叔的爱情之火终于熄灭了。2006年,他们离了婚。除了要求自己不要完全均摊所有的开销,其他的明阿叔没有异议。鉴于房子无法分割,他们同居一所房子。明阿姨没有要求任何赡养费,他们的财务早已分清——虽然明阿叔的钱一直没有交由明阿姨管理,但1992年婚外情曝光后,明阿叔首先提出来财务不再合一,连名义上的夫妻共有也不存在,两个人各自管理自己赚的钱、并负担所有家用的一半。
离婚后有一段时间,两个人关系和缓些,反而能像朋友一样相处。某日在斯坦利公园散步时,明阿叔提及第三次偷渡被抓坐牢,明阿姨忽然发现,按照ROSE的生日计算,陈女士受孕时,明阿叔应当在第三次偷渡的劳教中。明阿叔当时沉默不语,继而以记错坐牢日子为借口,拒绝面对真相。他说,“即使错了,也错了这么多年了,我的内心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
把ROSE当作女儿看待的,不止明阿叔,也不止陈女士的前夫——ROSE养父或者生父,还有一位车先生。车先生是陈女士的男友,两人同居超过十年。
在写给明阿叔的信中,陈女士一般不谈风月。提到车先生,陈女士的描述是对其纠缠不休的男子。ROSE上初中以后,陈女士与前夫离婚。陈女士对明阿叔的解释是,前夫知道ROSE的出处,从来不喜欢这个孩子,孩子都是靠她和外婆养大,离婚后她终于不必受前夫的性骚扰。但据共同的朋友回忆,陈女士的前夫对太太和女儿都非常宝贝,对太太更是言听计从,只求不离婚。离婚后还一直期盼能有复合的机会。即使离婚再婚后,女儿也常去爸爸家过夜。车先生说,是陈女士要与他同居,所以必须结束婚姻。车先生比陈女士小十岁。相识时,车先生还是音乐院的学生。陈女士用明阿叔寄去的钱资助车先生,并且告知他钱的来源。对于陈女士与明阿叔的交往,车先生听到的版本是:明阿姨与别人生了长子,明阿叔委曲求全只能接受,痛苦中与陈女士相知相爱,却限于大陆当时的政治气氛不能结合,只能远赴他乡。两人的爱与痛是那样漫长,一直希望有能复合的机会。
车先生是个有良心的人。他们同居的十年间,他做了生意,赚了一些钱,便加倍还钱给了陈女士。对ROSE,虽然从年龄上更像个大哥哥,但车先生也是视如己出,一直没有亏待过她。甚至在ROSE刚读大学时,听到陈女士说多年通信的明阿叔是生父而离家出走,陈女士向已在加拿大的车先生求助,车先生还从温哥华飞回国帮助作ROSE的思想工作。

车先生的良心还体现在他并不想与陈女士成为夫妻,但他愿意拿到加拿大身份后,与妻子离婚,与陈女士或者ROSE结婚,以帮助陈女士母女来加拿大于明阿叔团聚。他的设想很完善,“如果我做生意还能赚钱,我会给她们买间屋。如果我赚不到钱,相信明阿叔不会不管她们的。”说这个话时,车先生自己尚流落温东,在餐厅中切菜打杂。
故事被陨石撞得七零八落,我在尽力搜罗碎片。
车先生最终未与陈女士或者ROSE结婚,原因是陈女士不愿意假结婚。“如果结婚,就是真结婚,不离婚。或者和ROSE结婚也行,我们母女共侍一夫。”车先生有些胆怯了。他觉得对ROSE不公平,毕竟ROSE那时才二十出头。后来坚定了车先生不婚决心的是他偶然见到了明阿姨。
车先生与陈女士结束同居,是因为车先生要结婚来加拿大了。车先生当时的新娘、后来的前妻刘小姐,是明阿叔音乐学院高班师姐的女儿。1985年,刘小姐去多伦多读书,路过温哥华转机,在明阿叔家小住。此后,刘小姐每次路过温哥华时,都会造访明府。而刘小姐的父母,竟然先前也认识陈女士。陈女士曾托人找关系去音乐学院进修,所托人的就是刘小姐的父亲。刘小姐每次来加拿大,陈女士都请刘小姐帮忙给明阿叔捎信或者小物件,但刘小姐均拒绝了。尽管小圈子里,ROSE是明阿叔的私生女这个秘密经陈女士多次无意间的透露已经不是秘密,刘小姐还是觉得没有道理破坏明阿叔和明阿姨的家庭。
也许是命运巧合,刘小姐回国择偶,选中的居然是车先生。车先生也曾交过几个女友,但均被陈女士搅散。这次与刘小姐拍拖,陈女士没有立刻插手,也许是因为最初就拟定了“曲线出国”的计划。但等到1988年车先生、刘小姐大婚之后,或许为了督促车先生的计划早日执行,陈女士独自去与刘小姐的父母面谈,交待了与其贵婿的交往,并写信给刘小姐坦白。可想刘小姐当时的震惊。因此,当车先生1989年前往多伦多团聚时,刘小姐没有开门,隔着门祝他好运。然后离了婚。
车先生却不明就里。多伦多没法待了,只能来到温哥华闯荡,切菜洗碗之余,还在梦想着赚钱回广州帮忙女友。1992年,在共同的朋友家,车先生遇到了明阿姨。知道故事一面的明阿姨与知道故事另一面的车先生交流之后,各自内心都布满了更多的陨石坑。车先生发现同居时就听到的故事竟有如此扭曲的版本,最后的结论是,“我不玩儿了。明阿姨,你才是受害人,我不掺和了。”
车先生离开了这个故事,带着他的包容和无奈。从他认识陈女士起,他就知道陈女士还有其他伴侣。陈女士曾经指认另一位金先生是ROSE的生父,但金太太要求验血,便不了了之。陈女士也常出入星级饭店,与一些有钱人短期交往。如果遇到她不想继续交往的,她会带ROSE同去见面。陈女士染上性病后,车先生去检查,他却未患病。对于陈女士的这些无止境的欲望,车先生都认为是性格怪诞而已,“我喜欢她,她的这些毛病我都可以包容”。刘小姐的父亲也对明阿姨说过,陈女士对车先生还是挺用心的,“她常自称宫女,尊称他为皇帝,这一招就够他神魂颠倒了。”
故事的第三面

世间有情人往往难以终成眷属,原因却各不相同。
1989年,全家移民后第一次回国探亲时,先到了香港,明阿叔安排明阿姨和两个儿子在香港朋友家盘桓几日,他和两个弟弟回广东温泉聚会三天。当1998年陈女士给明阿姨打电话时,明阿姨才知道,那次温泉之旅还有她。但她在第二夜便离开了,因为明阿叔向她求婚,她不同意。明阿姨去向明阿叔的弟弟们求证,弟弟们没有否认,不过纠正了一点,是陈女士要求明阿叔离婚和她结婚,明阿叔没有同意,陈女士遂离去。虽都是不婚,但不娶还是不嫁,意味却截然不同。陈女士的前夫也是在这次温泉聚会后彻底死了心,可能不想再重蹈与文艺女青年的覆辙,干脆找了位农村妇女再婚。
1998年美国一周游时,陈女士和明阿叔又有了不娶还是不嫁的疑云。明阿叔向明阿姨证明自己的婚外情没有影响家庭生活的一个例证是,当时陈女士提出来让他离婚再和她结婚,他拒绝了。而陈女士在给明阿姨的电话中说,明阿叔再次向她求婚,她还是婉拒了,因为她要与一个美国人结婚了,并欢迎明氏夫妇前去观礼。
这个疑案彻底无解。不仅因为最后明知叔和明阿姨还是离了婚,还因为明阿叔给陈女士的信中写过“我并不后悔当年曾爱过你。对你将ROSE生下来的决定,我不仅尊重而且钦佩。……我可以为你做的,几乎与当年一样,回国教琴为生,但我们这样做就会幸福而满足吗?……我有负于你之处,你知,我知,今生今世无缘补救了。但人生无可奈何的事正多。悔恨或缅怀过去于事无补。还是勇往直前较为明智。”“勇往直前”是不念过去还是不畏将来?如果89和98两次拒婚是由于还有婚姻之绊,2006年离婚后为何还是不娶?
陈女士并未在美国成婚。旅行之后,回到中国。2011年,有位大陆来客造访明阿叔。来客并未入门,而是约明阿叔在左近散步攀谈。聊天后,客人转交了陈女士写给明阿叔的信。明阿姨没有看到信的内容,她与叔叔只是同居一屋的屋友而已,明阿叔再无义务呈交或藏匿女友来信。信肯定很打动明阿叔,“收到那封信后,他们又恢复了联系”,而且此后的两年,明阿叔都和明阿姨冷战。吃饭也分开,“我们从早到晚不说话。”
为何恢复联络后明阿叔还是不娶陈女士?明阿姨的解释是,“他聪明啊。他曾经和我说过,你都和我闹得这么厉害,如果我真的和她结了婚,她会放过我?”担心被面对面声讨、谴责之外,明阿姨认为明阿叔也是为了生活之便。明阿叔早已退休,除了房子的地税和保险分担之外,每个月交明阿姨象征式的伙食费,其他便都不用操心,退休金绰绰有余;如果再婚,首先要解决居住问题,生活不会这样滋润。“再说,阿叔73了,她也69了,娶来干嘛呢?”
柔情浪漫敌不过岁月的磨损,更敌不过生活的真实。
故事写到了尾声。陈女士的前夫已作古多年。刘小姐再婚,一家四口仍在多伦多。车先生不知所终,也许回国了。陈女士仍独居在广州。身居大企业高管、年薪不菲、独身一人的ROSE没有和妈妈同住,甚至不怎么来往。不同于对妈妈的冷淡,明阿叔与ROSE亲密起来。平时联系不断,ROSE特意几次来温哥华看望明阿叔并顺做旅行。明阿叔对ROSE还如对待小孩子,每次见面都要给几千加币以补贴ROSE来看他的费用。明阿叔对陈女士的问候一度也曾改由ROSE转达。一年多前,应Rose的请求,再度与陈女土恢复交往。隔着几十年的光阴和太平洋,明阿叔对陈女士永远是信任、理解、宽容的。心中有灯,光明便在那里、总在那里。
对曾经希望执子之手死生契阔的明阿姨,明阿叔的态度时好时坏。两个儿子很多年前就离父亲远去、很少交往,在经济上只支持明阿姨以示孝心,明阿姨常去探望儿子们,明阿叔这几年都没有再去。“世事有时很无奈,无法分开居住。但心境的压抑挥之不去。前几天我去大儿子家住。坐在他们餐桌的椅子上,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屋子里没有他了。有时我真的希望可以跟他不再相见。而他也可以在不想见我的时候,把我这个他口中的‘蠢女人’、‘居委会主任’像‘送瘟神’似的送走。唉,真是眼不见心不烦。”明阿姨感叹。曾经相濡以沫的人如今恨不得相忘于江湖。陨石还在飞。不胜嘘唏。
2016年初秋

作者简介

辛上邪 ,农学出身的中国古代文学博士,定居加拿大的职业写作者。爱文字、

爱自然、爱生活,喜欢关注中西方文化差异。已出版作品包括专著《唐代

教坊考》及译作《泰戈尔诗集》、《纪伯伦诗集》、《诗人郑珍与中国现

代性的崛起》等。

本文发布于: 2016-11-7 19:49

fun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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