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新了,内容和我无关,我难过。他不更新,我就在想他今天做了什么,很煎熬。
后来我不得不注销掉微博账号。我怕这样下去,自己会疯掉。
我心里是怨恨我爸的,几个月都不肯回家,每天赖在宿舍里。
她看我颓靡的样子,每天早晨拉我起来跑步,陪我聊天。
她开导我说,你要明白,你爸挣的钱,都是他的。他愿意给谁就给谁。他给你100万,又给你买房子,就已经比绝大多数女孩幸运了。你看我,上大学还要贷款呢,我和谁哭啊。
目光局限在我家里,这辈子不会平衡。可跳出来,我可能真的比别人好太多了。
而我妈开始操心我的婚姻大事。她介绍一个,我拒绝一个。
有能力的人,升职就是快。他当了小领导,在苏州买了房。
当然,最重要的,他有了女朋友。那年,他已经28岁,再没女朋友他妈应该也不会放过他。
可我在微博上看见他和女朋友的合影时,心竟然还会那么痛。
后来就是12月了,我正上班,忽然接到我妈的电话。她哭着说,你弟失踪了。
然而这次半个月没通话,打电话也是关机。爸妈就有点急了,把我叫回去想办法。
后来,我弟的一个极亲密的朋友和我说,这事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你爸妈,我怕他们受不了打击。
他说我弟参加万圣节活动,晚上和朋友走散,落了单,结果在地铁站里,被三个黑人强奸了。
我脑袋嗡的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脱口说出来,怎么可能?
她急急地说,是不是搞错了,你弟不可能强奸的,他条件这么好,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啊。
弟弟是男人,怎么被强奸啊!那不是地铁站吗,没有人管吗?
他的朋友说我弟完全崩溃了,开始天天不出门,不和任何人说话,就躺在床上哭。
后来几天回一次宿舍,人越来越萎靡。最近大概有一个星期没看见他了。
我求他去报案。我爸又托在美国的朋友帮忙找,最终在中国城,找到了我弟。
走的时候,那么聪明的孩子,回来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
我和我爸去送的,我妈受不了那个场面。我爸一直面无表情的办手续。
从大门出来,我俩坐进车子。他半天不发动。我转头看我爸,竟然看到他泪流满面。
我其实怨了他很多年的,可看着曾经那么坚强的一个人被打倒了,我的心真的很疼。
我不能否认,他真的给了我许许多多的宠爱,哪怕其中夹杂着他的小算计。
我妈每天陪着他,寸步不离,害怕他自杀。而我弟每天躺在床上看天。
平时就在家里打PS4,只玩一个叫《GTA5》的游戏,每天在里面杀人放火打砸抢。
元旦之后,我爸公司开年会,他叫我一起,给我介绍了他好多的部下。
凭什么啊,从小把我养废了。现在我弟接不了班了,他想起我来了。
他说,我知道你怨我。可爸爸也是想给你铺条轻松的路。搞建筑这行,都是男人的天下。女人想搞起来很难的。有你弟,你就不用吃这个苦。找个好拿捏的老公,开开心心一辈子,那是福气。
他只是黯然地说,你妈年纪也上来了,你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想明白。他们将来都要靠你了。
只是,我当时没有发现,他这句话里,没有安排他自己。
是2016年3月,我爸直接晕倒在公司的会议上,进了ICU,抢救了三天才出来。
我们这才知道,他得了肝癌,查出来就是晚期了,做不了手术。他也不想化疗。
说句实话,我根本干不了。我一个教培中心的老师,不是熟悉几个月,就能接手的。
我和我爸商量,都转让吧。咱家那么多房子,收收租,一辈子也不愁吃喝。
那是我第二次见我爸掉眼泪。他求我,怎么也要把他的建筑公司留下来。
跑了几次工地,我就把长发剪了。戴着又臭又热的安全帽,还是短发轻松点。
曾经那个凡事都要靠人拉扯的姑娘,渐渐有了女强人的架势。
到了17年,公司里新来的小员工,都开始背后骂我是怪脾气的老处女了。
那时候,我27岁,家里的麻烦事,层出不穷,我也没心思谈感情。
他是葛明的同学,有次聚会时见过。他这次来是负责甲方的空气净化项目。
其实,心里是有波澜的,难免想起那个给过我甜与痛的男人。可我没敢问,怕惹起风浪。
回上海后,我妈打来电话,说她要把浦东的老房子卖了,让我去收拾东西。
她说找人算了一卦,家里连年不顺,都是这个老屋子风水不好,要快点处理掉。
可是,当我看见公主卧室里的那张书桌,某些久违的心绪,全都冲回了心里。
我家的房子是7月底卖掉的,8月初,有陌生人加我微信。
前几天,遇到了那个我在南京见到的老同学,说到了我,于是要了我的微信。
葛明在微信上,第一句就说,我同学说没想到会遇到你,他觉得可能是我俩缘分未了,所以我来加你了。
我没想到葛明这么直接,所以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你和女朋友没结婚吗?
忽然觉得,我妈这房子也许卖对了,起码我的桃花,好像开了。
他和我说了那个谈了两年的女朋友,临到结婚前,发现怀了别人的孩子。
那时葛明才恍然发觉,也许他根本就忘不了我。只是他想起我爸,又不敢轻易打扰我。
我只能对着手机苦涩的笑。自己的生活,真是一言难尽,没法讲给他听。
到总公司述职,我们见了面。在我以前一家很喜欢的西餐馆。
我原本想精心打扮一下的。可最后,还是穿着平常上班的套装赴约了。
他和从前差不多,高高的,瘦瘦的,双眼皮,只是留了修剪整齐的胡子。
微信上,可以自由的聊天。面对面,就有一点说不出的尴尬。
可直接说复合吧,七年光阴,我们只认识七年前的彼此。
我本以为那次见面会发生点什么,可最终只是吃了顿饭。
成年人恋爱,可能都是这样吧,需要获得对方足够的信号,才敢言爱。
以前累到失眠的时候,我会刷抖音,看一条一条的沙雕动物。
他总说自己忙,可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一定在线。哪怕是凌晨一点。
我会和他说公司里的人情世故,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他会帮我分析,给我建议。
我爸特别想见我弟,可那时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已经动不了,只能通过视频看看我弟的样子。
那天我爸状态特别不好,我有点担心了,赶回家,劝我弟和我去医院。
他一进上海,就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呢,出什么事了?
葛明后来和我讲,我之前一直回避说自己,他就猜可能遇上了什么不能说的烦心事。
从我爸生病开始,我就觉得自己孤立无援。表面上无所不能,心里一塌糊涂。
我带着葛明看了我弟,和他说了我爸。说了我弟在国外的奇葩遭遇,也说了我爸这些年的艰难。
说着说着,我就想哭。可眼泪哽在嗓子眼儿里,张不开口。
葛明说,要不你回医院吧,咱俩连个视频,让你爸再看看弟弟。
留恋,不舍,疼惜,难过……太多复杂的感情,糅杂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里。
忽然,他看向我,颤巍巍地说,雯雯啊,你妈和你弟我就交给你了。有一天你弟要是想起我了,你告诉他,爸爸没有放弃他。他什么时候站起来,都是好孩子。
我爸轻轻摸我的头发,说,对不起了,爸爸不能再宠你做公主了。还有葛明,也是我对不起你……
我妈和我私下里说,如果你俩还能在一起,也是缘分吧。
某种意义上,算是默认了这段关系,只是大丧之下,不好提。
那段时间,他申请调到上海总公司来上班。我知道,他是为了我。
我去了,才发现他订了包房。烛光晚宴,加一大捧玫瑰。
我们分开的这七年,我也遇到过各种男生,但仿佛心里只有他。
原来,我爸当年去找他的时候,还拿出了几张他妈妈在余姚开汤圆店的照片,问他是不是他家的店,准备去试试味道。
谈恋爱而已,却要伤及唯一的至亲,他不敢坚持,所以才不得不和我分了手。
不夸张地说,他们那一代人能打下江山,多少都有这么一手。
他打断我说,是我对不起你,那时候,没有能力争取你。所以多年之后再遇到你,我就觉得,老天是要再给我一次争取的机会。
这两年疫情,加上政策调控,行业寒冬。公司没我爸坐镇,真的很难熬下去。
我爸的遗愿,我没能保住。21年,我爸忌日,葛明陪着我,在我爸墓前道了歉。
他烧了纸,磕了头,对着我爸的照片说,岳父大人,你放心,你公司的牌子,我在家里收着呢。将来环境合适,我一定帮一雯东山再起,还你心愿。不过我也有好事和你说,你儿子来看你了。
他一有时间,就陪着我弟打游戏,熟了之后,又拉着他去打台球。
那天在我爸坟前,葛明拉我弟跪下,递给他三支烟,他说,给爸敬烟。
虽然公司倒了,但我想,春天总归要来的,疫情也总归要过去。
人生总有低谷,有相爱的人在身边,总能等来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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