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TRICK SEMANSKY/ASSOCIATED PRESS
所以,我想我们正处于一场新的冷战之中。两党领导人都成了对华鹰派。风传台湾将会发生战争。习近平发誓要主宰这个世纪。
我不禁思忖:这场冷战会是什么样子?这一次冷战会像上一次冷战那样改变美国社会吗?
关于这场冷战,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军备竞赛和经济竞赛融合在了一起。到目前为止,冲突的一个主要焦点是微芯片,这种小玩意儿不仅能驱动你的汽车和手机,还能引导导弹,对训练人工智能系统也是必要的。谁主导了芯片制造,谁就主导了市场和战场。
其次,地缘政治不同。正如克里斯·米勒在他的《芯片战争》一书中指出的那样,微芯片行业由少数非常成功的企业主导。90%以上最先进的芯片都是由台湾一家公司生产。一家荷兰公司生产制造尖端芯片所需的所有光刻机。位于加州圣克拉拉的两家公司垄断了图形处理单元的设计,这种部件对在数据中心运行人工智能应用程序至关重要。
这些瓶颈对中国来说是不可容忍的。如果西方能阻止中国获得尖端技术,那么它就能阻止中国。因此,中国的意图是实现芯片自给自足。美国的意图是在芯片方面比现在更加自给自足,并建立一个排除中国的全球芯片联盟。
美国的外交政策已经沿着这些路线迅速重新调整。在过去两届政府中,美国积极采取行动,阻止中国获得制造最先进芯片所需的软件技术和设备。拜登政府切断的不只是中国军工企业,而是所有中国企业。这看上去是一种合乎常理的预防措施,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又有些夸张:美国的官方政策是让一个拥有近15亿人口的国家变得更贫穷。
更让我惊讶的是新冷战对国内政治的重新安排。从亚历山大·汉密尔顿1791年的《制造业报告》开始,一直有美国人支持产业政策——利用政府来加强私营经济部门。但这种治理方式通常处于边缘地位。
现在,当涉及到绿色技术和芯片时,它成了美国政治的中心。去年,国会通过了《芯片法案》,为鼓励美国芯片生产提供了520亿美元的拨款、税收抵免和其他补贴。这一产业政策会让汉密尔顿瞠目结舌,为之鼓掌。
在接下来的几年和几十年里,中国将在一系列尖端技术领域,向自己的产业政策项目投入大量资金。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一位分析师估计,中国在工业项目上支出的GDP已经是美国的12倍以上。
在未来几年里,美国领导人必须弄清楚这些支出的效果如何,以及如何应对。这场冷战的主力军将是技术精英,甚至比上一场冷战更甚。双方可能都将在他们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公民身上投入大量资金——在民粹主义怨恨的时代,这是一种危险的局面。
你已经可以开始看到一系列新的政治分歧。位于中心的是那些支持《芯片法案》的新汉密尔顿主义者——包括拜登政府和17名反特朗普派的共和党人,他们在参议院与民主党人一起投票支持该法案。
在右翼,已经有一系列民粹主义者在军事方面对中国超级强硬,但他们不接受产业政策。我们为什么要把那么多钱花在精英身上?你凭什么认为政府比市场更聪明?
在左翼,是那些希望利用产业政策为进步目标服务的人。拜登政府已经对接受《芯片法案》支持的公司发布了数量惊人的命令。这些命令将迫使企业服务于一些与产业不相关的进步优先事项——儿童保育政策、增加工会、环境目标,种族正义等。与其说它是一个专注于提振芯片的计划,不如说它寻求同时实现所有功能。
人们希望,随着冷战气氛的加剧,我们的政治将变得更加严肃。在上一次冷战期间,当美国人去投票时,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投票可能生死攸关。这种感觉可能会再次出现。
在这个时代,治理国家需要非凡的、经验丰富的政治家才能——运行工业项目,但不令其变得臃肿;在不引发贸易战的情况下部分地去全球化经济;在不羞辱中国的情况下稳步超越中国。如果中国意识到自己每年都在进一步落后,那么对台湾的入侵可能会更加迫在眉睫。
有人问米勒,在未来五年内,中美之间发生危险的军事冲突,会有多大可能制造出一场相当于大萧条的经济危机。他认为可能性是20%。这样高的可能似乎足以令人集中精神应对。
David Brooks自2003年以来担任时报专栏作家。他是《人格之路》(The Road to Character)和《第二山》(The Second Mountain)的作者。欢迎在Twitter上关注他:@nytdavidbrooks。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