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诗撒钱铺路胜算几何？ ——从现状审视NDP省府预算

卑诗省新民主党政府日前公布它的第一份财政预算报告之后，各有弹赞，有说该预算是一个强劲的开始，是对卑诗过往16年方向令人欢迎的改变；也有质疑卑诗经济能否撑得起这个大撒金钱的计划，由于未表明钱从何来，令人担忧加税政策或影响到投资环境。其实对这份财政预算，不同立场的人自然会得出不同结论，有人还嫌钱撒得不够，如没有10元日托而认为新民主党失信于民，甚至还有人戴着有色眼镜，等着看笑话。

透过现象看本质，预算案的背景是颇为严峻的现实，不容轻忽的是，本省不但沉淀着积重难返的痼疾，而且还在产生着新的缺口。正如卑诗绿党党领韦弗所言，卑诗省正处于一种独特的政治状态。对于前景既需要提振士气，同时又不能盲目乐观，待明年2月公布完整的财政预算案时，成败进退会有一个更清晰的轮廓。未来几个月，将会在卑诗省出现“政治过山车”，在刀刃上寻求权力平衡。

9月11日，卑诗省新民主党（BC NDP）政府发表首份财政预算，总额为519亿加元，无论开支及收入都高过前省自由党政府2月时发表的预算，多支出20亿加。

从NDP省政府的财政预算来看，重点是改善省民生计，包括兴建新的可负担租赁房屋及给无家者居住的组件屋。这方面今后两年将拨款2.08亿加元，兴建逾1,700间新可负担租赁房屋单位，受惠对象包括中低收入人士、长者、伤残人士和精神病患者，房屋落成后交由非盈利机构管理，以减低省府运作成本。

另外省府将拨款2.91亿加元，兴建2,000间给无家可归者的组件房屋单位（modular housing units），即在工厂内组装完成后运往目的地的低成本住房。未来3年另投资1.7亿加元，提供24小时职员及支持服务，并向省住宅租务办事署（Residential Tenancy Branch）增拨700万加元，解决租务纠纷、缩短调解轮候时间及提供正确资讯，确保租户得到应有保护，厘清租客和业主的权利与义务。

目前新民主党的可负担房屋政策已受到加拿大另类政策中心（Canadian Centre for Policy Alternatives）等智库机构的赞扬，加拿大另类政策中心高级经济学家伊万诺娃（Iglika Ivanova）指出，省府对可负担房屋的投资是好消息。卑诗劳工联盟（BC Federation of Labour）主席兰辛格（Irene Lanzinger）指出，解决住房可负担问题将使劳工家庭获得支持。

此外从2018年元旦起省府将把省医疗保险供款（MSP）减半，毋须入息审查，亦不需事先申请，省府指新政策可帮助一个两人家庭每年节省900加元，单亲家庭节省450加元。合资格领取MSP全额资助的年收入上限调高2,000加元，以4人家庭为例，年收入少于3.5万加元的毋须再缴付MSP。不过省府本年度通过医保所获的财政收入也将减少4亿加元。

预算案还规定，4年内完全取消MSP收费。未来三年医疗方面还会额外投放6.03亿加元，其中3.22亿加元用于处理本省芬太尼（fentanyl）毒品滥药危机，包括芬太尼的预防、治疗和医疗研究，当中2,500万加元拨给警队，用作打击及瓦解芬太尼供应市场，另外卑诗法医服务处（BC Coroners Service）亦会获额外700万加元运作经费。新成立的省精神健康与毒瘾厅会有500万加元行政经费，省卫生厅获1,900万加元运作经费，为省府各部门最多。

在改善养老方面，未来三年将增拨1.89亿加元改善长者家居及老人院护理服务，还会预留4.72亿加元，增加低收入及伤残人士每月津贴100加元。

卑诗医疗协会（BC Health Coalition）表示，本省70万人找不到家庭医生，部分手术轮候时间为全国最长，省府显示出致力改善医疗护理服务，包括毒瘾及减收MSP，“是一个好的开始”。

总体来看，NDP省府扶持弱势群体，打民生牌，强调把省民利益放在首位，确保参与本省建设的人受益。不过这些并非NDP的新创，而是自由党早该做到。这无非是说，前朝耽误的事情由这届NDP政府补齐。

为达到预算平衡，NDP省府预算案提高了对高薪收入者和公司的纳税额度，即提高年薪15万加元以上人士个人入息税率，同时增加大企业的所得税率。

而今年山火支援所需要的资金也非常大，这些都依赖于高于预期的盈余，来支付相应的一系列安排，高收入者和公司则要支付更多的税来帮助上述支出。具体来讲，收入在15万加元以上的缴纳税率，由原来的14.7%增到16.8%；大企业收入所得税的税率也从11%增到12%。

对此NDP政府解释说，增税影响到的是收入最高的2%人群，他们得到的多，也要为社会多做，此乃左翼政党执政理念。

对2%最高收入群税收增幅的同时，新民主党也把小企业利得税调低0.5个百分点，即由目前2.5%下调至2%。省府还会逐步取消工商业电费所需缴纳的省销售税（PST），后者将在2019年4月完全取消，以保持工业竞争力和刺激职位增长。

与此同时，NDP省府从明年4月1日起再次调升碳税，取消“收入中立”（revenue-neutral）的规定。不过同时会提高气候行动退税（climate action tax credit），纾缓中低收入人士的负担。但一直备受关注的房屋投机税（speculation tax），则未有提及。

从提高碳税税率具体来讲，二氧化碳排放量收费为每吨5加元，其后继续逐步上调，直至2021年增至每吨50加元。家庭装修和绿色交通等环保项目都需相应付出，不过中低收入家庭会获相应经济补偿。对此NDP说，利用碳税变化带来的收入，来帮助有需要的省民。碳税计划是由上届省自由党政府引入，立法规定碳税需要“收入中立”，即从碳税所得的额外收入用于减税，回馈纳税人。

根据上述预算，从幼儿园至第12年级的教育制度上，未来三年增6.81亿加元，其中5.21亿加元用于增加3,500个教席，即整体教师人数的10%，以改善本省教育质素。另外1.6亿加元用作扩展教育注册等，落实最高法院裁决，缩小中小学班级规模。6.81亿加元额外经费分三年拨出，本年度为1.77亿加元，后两年分别为2.37亿加元和2.67亿加元。另外拨出5,000万加元用于各项与教育有关的设施基建，为学生提供更多学习资源。

此外新民主党还会给素里和高贵林兴建新学校，翻新本拿比校舍。省教育厅长范廉明（Rob Fleming）指出，教育厅会与素里市紧密合作，承诺加拨有关开支和提升抗震能力，但没有具体时间表。一些学额不足的地区，如温哥华奥运村（Olympic Village）暂时没有计划兴建新学校，该区需以抽签来决定幼儿园招生。

卑诗大学商学院国际贸易副教授安特卫勒（Werner Antweiler）说，增加教育拨款是必须的，改善学校环境及结构亦能创造就业。卑诗教师联会（BCTF）则称赞拨款予公立教育、托儿及精神健康等方面，认为 这是16年来首次在财政预算上把教育列为优先处理项目。

加拿大公务员工会卑诗分会（CUPE BC）称乐见省府增加对专上教育拨款，恢复免费成人基本教育及英语学习，让更多省民得到好的机会，参与社会和经济建设。

对于上述NDP财政预算，批评声音也不绝于耳。有人指责说，缺少创造就业机会和经济增长的计划。卑诗省商业理事会成员菲拉易逊（Jock Finlayson）认为该预算不会带来新的投资，增加个人所得税会妨碍公司吸引高端人才，提高公司税率会降低卑诗竞争优势。

也有人对福利项目不满，认为钱拨得还不够，没有与竞选纲领完全兑现。卑诗儿童福利支持者联盟（Coalition of Child Care Advocates of BC）的格雷戈逊（Sharon Gregson）就表示，10元日托未纳入预算案。没有兑现的福利项目，还有租房者400加元税收减免、电费冻结和一千加元帮助学生完成高校学业等。有人把没有兑现归因于绿党牵制，绿党支持给育有3岁以下子女的家庭提供免费日托，认为不应局限在10元这数字上。NDP也承认有不同解释，贺谨认为可负担的托儿服务是必需的，算不上是什么奢侈品，但坚持认为两党目标殊途同归。韦弗则认为在基本价值观相同的条件下，这正是少数政府的政治本质。

加拿大纳税人联盟（Canadian Taxpayers Federation）批评负债增加及碳税政策，该联盟卑诗地区总监西姆斯（Kris Sims）指出，省府计划目前至2019-20财政年度增加负债69亿加元，意味未来3年负债由659亿加元增至728亿加元。而增加碳税将是省民又一项被迫支付的隐藏税款：“卑诗纳税人将付出更多，包括住宅取暖、驾驶私家车及经营小生意，碳税提高且不再收入中立，亦即收入未必用回在相关范畴内。” 而绿党认为碳税不是经济发展的阻力，而是有效遏制废气排放的因素，当卑诗转为低碳经济后，该税项便会消失。卑诗大学商学院国际贸易副教授安特卫勒认为，省府上调碳税的幅度可以接受，对一般市民不会有太大影响，但对能源有需求的公司影响较大。如能表明这些税收用于哪些项目，如支持公交等，会令省民更易接受。

大温贸易局（Greater Vancouver Board of Trade）主席兼行政总裁布莱克（Iain Black）指出，预算列出很多以往承诺，但未列出这些开支钱从何来，期待2018预算案能给予明示。他欢迎0.5%的小企业税税率削减，但个人及公司税加税，令小企业税率削减失色，无助吸引投资以推动本地就业及增长，令卑诗AAA级信用评级处于危险境地。

省自由党指预算案没有任何促进经济增长方案，也没有加强外贸出口措施，贯彻“大花筒”本色，与1990年代的NDP政府无异。自由党省议员兼财政事务评论员庞雪丽（Shirley Bond）指未来3年大幅增加近10亿加元税收，令本省变得毫无竞争优势，许多公司将被迫离开卑诗。

但有人指出，至于省府直接投资措施欠奉，是由于这次公布的只是预算更新，不预期在直接投资上有大动作，还是要期待下一个财政年度的全年预算案。还有本地观察家认为，正是由于NDP处于少数政府状态，因此预算案本身不适宜有过大动作，取悦省民及维持良好气氛较为重要，所以不难理解是次公布没有太多重大经济发展项目。而温哥华市长罗品信（Gregor Robertson）认为，省府预算在帮助最脆弱社区上踏前一大步，精神健康、无家可归和租户权益等终有对策。温市会透过可负担房屋局（VAHA）善用拨款，可以尽快兴建新的可负担出租房。

从NDP执政到推出预算更新（update），其间52天，而财政预算一般需要数个月才能完成，今年9月预算与明年2月预算应是“头盘”与“主菜”关系。

根据NDP说法，今次预算主力投资在省民身上，没有主打如何发展经济。客观来看这方面悬念重重，事关与美国软木谈判、《北美自由贸易协定》重新谈判、康德摩根油管铺设工程的诉讼与C水坝的仲裁等的最后结果。卑诗财政厅长兼副省长詹嘉路表示，不能一夜之间就扭转16年局面。一些规划将在明年2月的预算案有更详尽陈述。

目前新预算预测今年经济增长率是2.9%，高于先前预测的2.1%，但省府维持未来两年经济增长预测不变，分别是2.1%和2%，以反映美国不明朗的财政及贸易政策，以及中国进入消费者主导市场后，对本省出口需求减弱所造成的压力。加上差额补贴（forecast allowance）等财务调整，预计未来3年本省都出会现盈余：2017-18年度是2.46亿加元，较上届省府预测少4,900万加元，省府亦预计随后两年本省仍录得盈余，分别有2.28亿加元和2.57亿加元。

按预算本财政年度将花费519亿加元，较前省府今年2月预算的509亿加元，高出17亿元；不过收入预计达到524亿加元，也比前省府的多出16亿加元。

詹嘉路预测到2020年，卑诗省可达到预算平衡。由于预算盈余，到2019/2020年的预算将不会出现任何运营债务，包括2016/2017年仅有的28亿加元债务。

一边是有着16年执政经验的反对党，另一边是志在变革的NDP省政府，而这个新政府又与绿党结成脆弱的联盟，并不意味所有议题都能行动一致。新政府当下面对的最主要问题，是可负担房屋、毒品危机、教育基金和减少贫困。如果在这些问题上都能不造成破裂，要克服许多困难，道路并不平坦。然而财政限制对每个政府都永远是一个现实，所有问题都是说易行难，一个没有限制的预算是不存在的。虽然本省目前经济增长优于预期，但未来仍潜伏隐患，包括加拿大进入加息周期，《北美自贸协定》前景不定，卑诗软木业受美国关税重击仍未获解决等。由于卑诗经济目前强烈依赖房地产行业，因此房产市场的放缓是卑诗经济的隐忧，只有增加经济多元化，减少对房市的依赖方为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