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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姑娘”到“德国之母”——默克尔传奇

2021-02-19 |作者:Alan Zheng | 来源:加拿大和美国必读

 

א (Aleph), CC BY-SA 2.5 , via Wikimedia Commons

 

提起当今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女性领导人,一个名字是绝对不能忽视的,那便是德国总理安吉拉·默克尔。这名今年66岁的德国女性到目前为止已经执政15余年,创下了多个记录。

 

德国历史上首位女性总理,首位东德出身的总理,德国总理任期时间最长的人,更是继神圣罗马帝国的迪奥凡诺皇后之后,第一位领导日耳曼地区的女性。

 

但很快,随着默克尔任期即将到期且不寻求继续连任,我们也即将与这位传奇领袖挥手告别。

 

童年:从西德“逆行”到东德的怪家庭

 

1954年,默克尔出生于西德的汉堡,彼时她的姓还是“卡斯纳”。默克尔的父亲霍斯特·卡斯纳是路德教会的牧师,该教会是二战结束后在德国继续展开宗教活动的少数组织之一。在默克尔出生几周后,她的父亲因为工作原因,将家搬到了东柏林北部的藤普林。

 

在那个年代,默克尔的家庭是实实在在的“逆行者”。当成千上万名东德人正在想尽办法逃离东德时,默克尔一家却毅然前往了这一被西方社会视为禁地的国家。默克尔父亲的举动也令教会的西德同事们震惊,称其为“红色部长”。而他在东德也并不受欢迎,前东德牧师及异见人士约阿希姆·高克曾经告诉过一位同事,在东德当局控制之下,路德教会的人们一般都躲着默克尔的父亲。

 

童年时期的默克尔和家人都住在瓦尔德霍夫的神学院中,这里同时还收留了数百名身体和心理残障人士。

 

瓦尔德霍夫神学院属于路德教会,由30座建筑组成,许多建于19世纪。这里的条件并不优越,甚至可以说并不适合孩童生活,据记载曾有多达60名男性病患挤在同一个房间里,而默克尔也回忆曾亲眼目睹一些病患被绑在长椅上。但默克尔认为:“在残障人士身边长大对我来说是极为重要的经历。”

 

从小生活在恶劣环境下的默克尔,是家里三个孩子中的老大,身体状况也比同龄人差,她不仅行动笨拙,甚至在五岁时走下坡路还会摔跤,默克尔后来干脆称自己为“小运动白痴”。

 

12岁的时候,上游泳课体育老师要求学生们跳水。而默克尔身体差又胆小,在跳水板上一直磨蹭,最后足足磨蹭了45分钟。当下课铃声响起,所有人都以为默克尔要放弃时,她突然下定决心纵身一跃,完成了自我突破。

 

默克尔的童年虽然并非完美,却也不愁衣食住行,过的相对愉快。由于工作和身份原因,默克尔的家庭还是享有了一些其他东德民众享受不到的特权。他们家有两辆车,一辆东德代表性的卫星牌轿车,还有一辆更豪华的教堂公家用车。住在汉堡的亲戚们会给他们寄衣服与食物,还会寄一些支票过来,令他们可以在东德的百货商店中购买西方商品。

 

尽管小默克尔身体状况不佳,对穿着打扮从来不上心,但她却是一个非常聪明且有进取心的“学霸”。在读初中的时候,她参加了俄语俱乐部并获准参加全国俄语大赛,赢得了前往俄罗斯旅游的机会。后来在当上总理后,她能直接用俄语与普京沟通,令普京感到非常钦佩。

 

 

 

 

当不了一个好间谍的“耳语者”

 

从小生活在东德区的默克尔,从政后对东德政权的妥协也时常被人诟病,批评者认为默克尔当时与东德政权走的相当近,有投机主义者的嫌疑。

 

坦普林市市长乌尔里希·舍尼希曾公开反对东德政府,拒绝在中学时加入“自由德国青年”组织,该组织的地位类似于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共青团。舍尼希表示,尽管许多传言声称东德青年都必须加入“自由德国青年”,但自己的经历证明了并非所有人都一定得参加。

 

然而,与舍尼希不同的是,默克尔当时在组织内部非常活跃。默克尔随后去了莱比锡大学学习物理,并在柏林获得了量子化学博士学位。而舍尼希则认为,“我相信,默克尔之所以能顺利取得博士学位,与她在研究生时期也活跃于自由德国青年组织内部是分不开的。”

 

默克尔本人也曾经承认,参加“自由德国青年”有百分之七十都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机会。

 

相比舍尼希因不参加青年组织,最终被高中强制不允许毕业,默克尔的道路随着她在东德政治组织的活跃而相对平坦不少。曾有一封1984年东德情报部门斯塔西的文件被揭露,该文件基于默克尔朋友提供的信息写成。这封文件提到默克尔“对我国非常关键,她对俄语以及俄国文化都非常着迷。”

 

不过,也有人对默克尔的行为表示理解。曾经的异见人士莱纳·埃佩尔曼就拒绝批评默克尔在东德时的行为,并认为默克尔的经历其实就是大部分东德人的经历:“东德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是所谓的耳语者,他们不敢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与感受……要是忠于自己的雄心壮志,那你必须要当全天24小时的英雄才行,而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这点。”

 

看似对东德忠实的默克尔也有她反叛的一面。上世纪60年代,西方国家遭到“披头士浪潮”的席卷,披头士瞬间变成了人尽皆知的乐队,受到了无数人的追捧。摇滚乐浪潮随后也传到了社会主义阵营,并毫无疑问地遭到了当局抵制,被认为是来自西方的“宣传战”。

 

时任东德领导人瓦尔特·乌布利希在讲话中公开嘲讽披头士:“同志们,难道我们真的要模仿那些破烂,那些单调的耶耶耶吗?”

 

但这并未阻挡东德年轻人在地下对摇滚乐的喜爱。而这其中也包括默克尔,在去莫斯科旅游的时候,看上去老实巴交的默克尔偷偷购买了自己的第一张披头士唱片。

 

1977年,年仅23岁的她嫁给了物理学家乌尔里希·默克尔。两人的幸福婚姻仅仅持续了四年就由于性格不合而破裂,然而正是这段婚姻令默克尔从此将原姓“卡斯纳”隐去,正式以“默克尔”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

 

1970年代末,当默克尔申请一所工程学校的助理教授职位时,斯塔西找上了门,并要求默克尔加入斯塔西成为一名情报人员。斯塔西是当时全世界最大,也最有效率的情报与秘密警察部门之一,是东德政权维持统治的基础,却也因为对东德国民的频繁监听而恶名昭彰。

 

诚然,加入斯塔西将会使默克尔在东德的前途更为平坦,但默克尔最终还是以“当不了一个好间谍”而拒绝了。而如果当年默克尔选择了加入斯塔西,那么今天她绝对不可能进入德国政界,更不可能当上总理。因为两德统一后的德国政界对于前斯塔西人士,就像对前纳粹党员一样排斥。

 

在拒绝了斯塔西的邀请后,默克尔成为了东德科学院的一位量子化学家。每天早晨,默克尔都乘坐轻轨前往科学院上下班。这班轻轨的轨道与柏林墙平行,西柏林的屋顶几乎触手可及。在这样循规蹈矩的生活下,她度过了东德政府垮台前的最后10年。

 

对于东德政权的评价,默克尔于1991年告诉了德国摄影师赫尔林德·科博:“我从不觉得东德是我的祖国。我有着更为阳光的性格,我也认为我的人生之路会非常阳光。我从不沮丧。在东德政府的治下,我依然能够让自己过得很高兴,这让我不必与当局爆发更多的冲突。”

 

在2005年竞选总理时,默克尔再次提起了东德,并对自己对东德政权的妥协做出解释:“我认为,如果国家体制变得过于令人难以接受,那么我将会尝试逃离。但是如果这个体制还不是那么的差劲,那我不会与其发生过多的冲突,因为我害怕体制将对我造成的伤害。”

 

快去陪默克尔买点什么新衣服吧

 

许多人认为,担任科学家的这些年对默克尔的政治生涯极为重要,因为正是科学思维习惯令她取得了政治上的成功。一名高级政府官员认为,默克尔是“他所见过任何情况下最好的分析师”。他表示,默克尔接受过相关训练,可以有条不紊的分析问题,进行比较,权衡风险以及预期反应。默克尔在每次作出决定后,依然会思考良久才会最终执行。

 

1989年11月9日,自1961年被立起的柏林墙,最终在两德人民对统一的追求下被共同推倒,标志着东德政权的结束。在柏林墙倒塌的当晚,人们并没有在狂欢的人群中看到默克尔的身影,随后才发现默克尔在德国历史上最为重要的一天,居然跑去蒸桑拿了。

 

之后,默克尔跟随着大量东德人涌入西德,却在转了几圈之后连购物区都没去就跑回家睡觉,因为第二天还要早起工作。这时的默克尔,一点都不像是个热衷于自由,为两德统一而激动不已的默克尔。

 

不过仅仅在一个月后,默克尔就开始投入进了德国统一后东德的民主运动中,参加了东德的第一次多党选举。当时,默克尔在拜访了一个新兴政治团体“民主觉醒”的办公室后,便马上投入了政治工作中。1990年,民主觉醒与东德基督教民主联盟合并,随后与西德的同名党派合并,形成了如今治理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简称“基民盟”。

 

那时的默克尔穿着延续了此前随意的风格。她梳着短发,每天穿着宽松的裙子和凉鞋到处乱跑,看着“和她在科学院那会没有任何区别”。东德最后一任总理,后来的德国特别任务部部长洛塔尔·德梅齐埃曾表示,自己在基民盟工作时,实在看不下去默克尔每天大大咧咧的穿着,最后直接通知自己的办公室经理,通知他,“快去陪默克尔买点什么新衣服吧”。

 

扮猪吃老虎

 

时任基民盟主席、西德总理赫尔穆特·科尔正是默克尔通往总理路上的关键人物。两德统一后,科尔成为了统一后德国的首任总理。因为看重默克尔低调的作风以及优秀的能力,科尔先是提拔她成为联邦内阁的妇女与青年部部长,之后又在1994年提拔她为环境与核安全部长。但此时的科尔并未想到他面前这名弱女子此后将会形成多大的威胁,甚至轻蔑地称她为“小女孩”,这个绰号也很快流传开来。

 

身高一米九三的科尔体型魁梧,反观默克尔只有可怜的一米六五。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不由得让人想起了动画片《疯狂动物城》里的狮市长与羊副市长。而默克尔那时沉默寡言,作风十分低调,加上平时穿着极为随意,也难怪科尔并不把默克尔放在眼里。1998年,科尔遭遇滑铁卢,在选举中败给了德国社会民主党的格哈特·施罗德。与此同时,默克尔被任命为基民盟的秘书长。

 

2000年,随着基民盟的受贿丑闻被曝光,科尔与时任基民盟主席沃尔夫冈·舒伯都受到牵连,而卧薪尝胆的默克尔,却在此时突然露出了“扮猪吃老虎”的本色,趁机上位并当选为基民盟的新一任党主席。默克尔之后写了一篇文章,督促基民盟继续前进,将“受污染的科尔政府”彻底抛在后面。这标志着默克尔彻底踢开了曾提拔自己的科尔,与其正式决裂。

 

这样的决定令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因为彼时德国女性政治家非常少,而基民盟一直都被认为是男性主导的保守党,选择一名女性领袖上台非常有悖于传统。

 

许多人也因此怀疑默克尔只是将基民盟当做向上爬的台阶,而始终没有真正融入基民盟这个团体。科尔则是到此才追悔莫及,感叹默克尔如今的掌权,正是由于自己早前对她的轻视:“当时提拔她是我一生中最严重的错误……我就像把一条蛇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一样。”

 

在施罗德政府执政期间,尽管通过反对伊拉克战争以及促进了与中国贸易关系的稳定发展,令施罗德在外交方面受到德国民众的广泛认同,但施罗德政府无力处理德国日益严重的经济问题以及攀升的失业率,令他最终于2004年辞去党主席一职并致力发展国内经济。然而这一举动也对社民党的支持率造成了更为严重的损伤,为之后默克尔的反击铺好了道路。

 

在执政期间,施罗德对默克尔并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敌意。据《明镜》周刊的德克·库布朱维特报导,默克尔在联邦议院发表讲话时,总理施罗德和副总理费舍尔会突然爆发出“像学校操场上的男孩子”一样的大笑,以此来羞辱默克尔。

 

在默克尔竞选时,费舍尔更是直言不讳地打击默克尔,指其“根本无法胜任总理的工作”,想让默克尔放弃。男性政客们的羞辱与不屑,都令身为女性候选人的默克尔压力倍增,仿佛她又变回了当年站在跳水台上,迟迟不敢往下跳的那个小女孩。

 

最后,施罗德与费舍尔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2005年,默克尔与施罗德经过了极为激烈的大选战后,最后几乎打成了平手。随后在基民盟与社民党经过两个月的谈判后,最终达成了一个两党共事的“左右大联盟”,由默克尔出任联邦总理,内阁则由社民党占多数席位。至此,德国的第一任女总理终于上任。

 

德国“撒切尔”

 

在德国历届领导人中,默克尔都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因为她聚集了三个德国政治家中不平凡的因素:“女性”,“科学家背景”以及“东德人身份”。人们也爱用“德国的撒切尔夫人”这一称号形容默克尔,表示其也像撒切尔夫人一样,用强大的个人实力冲破了男权政治的重重障碍。人们也不再用科尔轻蔑的“小姑娘”一词称呼她,而是称其为“老妈”。

 

 

 

在默克尔的执政下,德国社会非常稳定,失业率下降,经济也持续增长,在默克尔任职期间甚至增长了三分之一以上,是法国的一倍半之多。同时,在德国的国际影响力逐渐扩大的情况下,默克尔也最终走上了领导欧盟的道路。

 

让德国来领导欧洲,人们出于历史缘由都不由得有些抵触。对于德国的历史问题,基辛格曾评价“对欧洲太大,对世界太小”。

 

不过,欧盟很快就明白,自己需要默克尔。

 

2010年,欧洲发生重大债务危机。葡萄牙,意大利,爱尔兰,希腊与西班牙先后由于经济增长停滞不前,失业率高且财政赤字严重出现了经济危机与动荡,这些国家随后也被贬称为“欧猪五国”。

 

随着希腊问题的愈演愈烈,接下来的局势将可能直接导致南欧地区经济崩溃且威胁到欧元的完整性。德国银行持有的希腊债务最多,令德国掌握了对希腊的“生杀大权”。

 

起初,默克尔对此危机的反应相当谨慎。当希腊债务处于临界水平时,默克尔放缓了救助基金的步调,并在2011年反对法国与美国共同提出的协调欧洲行动,甚至考虑将希腊直接踢出欧元区。

 

记者彼得·施耐德称默克尔就像“一个在雾天开车的驾驶员,只能看到五米开外的距离,使用开车只能非常小心,要一步步行动。”

 

不过,随后默克尔意识到了欧元对于欧洲的重要性,逐渐改变了立场。为了保证欧洲的统一性,默克尔最终批准了要求欧洲央行通过购买债券防止希腊债务违约的计划,而南欧各国接受了严格的预算条款以及欧盟对其中央银行的监督。在2011年,默克尔宣布“如果欧元失败了,那么欧盟也就失败了。”

 

难民潮

 

2015年,难民危机再度席卷欧盟。随着叙利亚战争打响,欧洲难民危机持续发酵,数十万难民通过地中海涌入欧洲,而叙利亚三岁儿童在海滩上溺亡的照片更是引起了全世界对这一问题的广泛关注。南欧各国本就在此前的经济危机下虚弱不堪,这次更是无力应对,直接放任难民北上,更有波兰等相对保守的欧盟国家拒绝接收难民,令欧盟四分五裂。

 

 

 

 

这样的现状为德法等国带来了不小的难民接收压力,为了分担南欧国家的压力,德国移民和难民署选择对《都柏林协议》进行妥协,不要求难民必须在入境欧盟的第一个国家避难,并主动承担了接受大批难民的责任。

 

尽管不少民众对难民持欢迎态度,但创纪录的难民涌入,还是为德国带来了短痛。德国在2014年至2016年期间,足足要应对超过100万寻求庇护者,这个数字在世界历史上是惊人的。

 

很快,德国国内爆发了多起极端主义势力针对难民收容所的袭击与纵火。2016年新年夜,科隆火车站前爆发外来移民和难民群体性骚扰事件,加剧了德国人与难民之间的冲突。之后,德国不得不重启《都柏林协议》,并与土耳其等国签署协议,努力平息难民潮,并加快将犯罪者遣返。

 

随着时间的推移,五年过去,难民已经融入德国,他们在德国安家置业。2015年,为了安抚同胞,默克尔曾说过一句著名的话,“我简单地说,德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我们可以做到。”

 

五年过去了,在德国良好的公民社会支持下,默克尔统治下的德国似乎真做的了。2016年的一项调查显示,30%的人报告称他们提供了捐款,10%的人表示他们亲自帮助难民。而且,难民的到来,最终证明为德国带来了人才和劳动力,缓解了人口老化。

 

做为中右政党领袖的默克尔,在难民问题上的远见,确实让人惊讶,和美国、加拿大排外和反移民的右翼政党相比,默克尔倒更像个左派领导人。

 

新冠危机

 

2020年,新冠疫情的爆发令德国再度出现危机。1月28日,德国出现首例新冠病毒感染者,但直到三月开始才真正威胁到了一般民众的日常生活。随着疫情发展,逐渐的封锁限制了德国人的自由,令许多民众感到不满。而对于出身东德的默克尔来说,她对自由更为珍视,但是面对疫情,却不得不做出基于科学的选择。

 

在压力下,默克尔发表了演讲,鼓励民众团结一致面对困难,希望德国民众能够听从政府的指示。在2021年的新年致辞中,曾饱经金融危机,债务危机以及移民危机的默克尔也不得不承认:“毫不夸张的说,在过去的15年中,我从未遇到过如此沉重的岁月。”

 

而在默克尔的努力下,德国的抗疫成就也的确优于不少国家。当意大利有超过两万人因新冠病毒而丧生时,德国只出现了4000例死亡。相比美国,德国的抗疫则更是显得尤其出色。

 

德国病毒学家克里斯蒂安·德洛斯登指出,德国民众普遍对于总理以及科学家“非常信赖”。人们相信政府以及科学家们说出的,都是真实且经过深思熟虑的内容,而且政府也不会对民众刻意隐瞒。

 

柏林卫生研究所主席阿克谢尔·普莱斯也指出,政府对民众的诚实有着重要的作用,能够说服德国民众遵守防疫规则,保持德国“平静的局势”。

 

默克尔与美、俄总统的关系

 

 

 

默克尔自上台到现在,与美国的关系经历了各种大起大落。上台后由于公开支持伊拉克战争的关系,默克尔与小布什的关系一直不差。不过,在2008年则发生了一个有趣的新闻。在G8峰会期间,默克尔当时正在会议厅内与意大利总理普罗迪讲话。谁知此时小布什悄悄溜到了默克尔身后,突然伸出双手按到了默克尔的肩膀上,想为她进行按摩。这可吓坏了默克尔,小布什冷不丁的举动令她瞬间举起双手,露出了一脸惊恐的表情,小布什也只好尴尬地收手。

 

“咸猪手”风波后,这也成为了本就作风散漫的小布什的又一个笑料,甚至有人直呼小布什为“咸猪手总统”。不过,这件事并未影响二人的关系。

 

此后小布什与默克尔的关系依然非常密切,小布什会邀请默克尔去自己家的农村做客,在回忆录中也提到默克尔是一个“亲密的朋友”。

 

对于奥巴马,默克尔与其关系则稍有波折。奥巴马在上任前,曾试图要求默克尔,允许自己像肯尼迪或是里根等前总统一样能在勃兰登堡门前发表讲话。没想到却被默克尔拒绝,认为当时还只是个参议员的奥巴马没有相应的资格。

 

据称奥巴马对此事后来一直耿耿于怀,而许多政治评论家也认为,默克尔与小布什的关系要比与奥巴马的关系好许多。不过奥巴马当选之后,还是对默克尔进行了示好,例如2011年默克尔受到奥巴马颁发的“总统自由勋章”。

 

但是好景不长,到了2013年,前中情局雇员斯诺登曝光了棱镜计划,其中指出默克尔的电话已经遭到了美国情报机构窃听十余年,遭到默克尔的强烈谴责。

 

而更为气愤的则是德国人民,民众普遍感觉深受美国“背叛”,前东德异见人士莱纳·埃佩尔曼指出:“这是你绝对不该做的事,朋友是不会监视朋友的。”

 

美德关系至此陷入了低谷,之后直到2015年欧洲难民危机爆发,奥巴马声援德国后才稍有缓和。

 

当然,若是比起与特朗普的关系,那么默克尔和奥巴马的关系就显得没那么差了。特朗普与欧洲领导人普遍关系不佳,这与特朗普在任期间的一系列非常规的外交操作有关。而作为欧盟最重要领导的默克尔,更是对特朗普退出国际组织等行为极为不满。在气候问题,难民问题以及北约等议题上,两人都意见相悖。

 

2017年,默克尔公开表示“美国不再是欧洲与德国过去信赖的伙伴”,在慕尼黑的选举会上也开始强调欧洲需要“为自己的未来而战”,与特朗普公开叫板,也宣示着美国与欧洲的跨大西洋关系陷入低谷。

 

而CNN更是曾经爆料特朗普在电话中指责默克尔“愚蠢”,这也迫使德国转而投向与俄罗斯和中国的合作,例如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项目以及中欧投资协定。

 

而说起俄罗斯,默克尔与普京的关系也令人难以捉摸。由于普京曾经学过德语,并曾在东德以克格勃的身份驻扎过,两人的共同语言非常多。两人见面时,普京有的时候会直接和默克尔说德语,还会更正自己翻译的错误。从年龄来看,两人的岁数只差两岁,很明显也更容易互相沟通。同时,他们也都是在自己国家中常年执政的首脑。

 

2007年,到访索契的默克尔与普京见面谈话,在说话期间普京的宠物狗“科尼”突然闯入房间,令默克尔着实吓了一大跳。默克尔曾在1995年被狗咬过,因此特别害怕狗。而普京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默克尔被吓得惊慌失措,随后才把“科尼”支走,并问候默克尔:“它没吓到您吧,它很乖的。”

 

事后,普京解释道他当时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以为默克尔会喜欢狗。但人们广泛认为普京是故意想吓一吓默克尔,因为俄罗斯情报机构不可能不知道默克尔曾经被狗咬过的事迹。而默克尔对此也表示赞同,在后来对此事评价道:“他(普京)是想用这件事炫耀一下自己的男子汉气概。”

 

不过,平时普京对于默克尔还是非常有绅士风度的。普京曾为默克尔送花,更是在2013年的G20峰会上为默克尔盖毛毯,令外界对二人的关系不断猜疑。但这样的私下关系并无法代表国家利益。

 

2013年,乌克兰危机爆发,欧盟与俄罗斯之间的关系逐渐紧张。随着2014年俄罗斯宣布收回克里米亚,克里米亚危机正式爆发,欧盟方面宣布启动对俄罗斯长达数年的制裁。在这样的制裁下,卢布出现严重贬值,且直接造成了俄罗斯金融危机爆发,俄罗斯方面受损严重。

 

此后,德国与俄罗斯的关系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时好时坏。近期反对派领袖纳瓦里内中毒事件发生后,默克尔直指这是“谋杀未遂”并要求俄罗斯政府予以解释,暗示此事为普京所为。

 

但与此同时,俄罗斯与德国合作的95亿欧元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项目依然在顶着美国方面的制裁与阻拦进行中。

 

“超长待机”

 

 

 

毫无疑问地,默克尔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德国政坛。在2005年默克尔首次出任总理时,德国的16个州只出现过一位女州长。而如今,全德国已经出现了四名在任女州长,且女性参与政治的例子在德国也屡见不鲜。

 

同时,默克尔获得的支持率也一直远超她的潜在接班人们。在2020年年中,默克尔的支持率在疫情中达到64%,此后更是达到74%,堪称政界的奇迹。

 

历史学家弗里茨·斯特恩曾形容两德统一,是历史给予德国的“第二次机会”,是德国在经历了二战的惨败后,成为欧洲头号强国的新希望。而默克尔也的确符合所谓“第二次机会”的要求:她作风低调,令如今的德国不再具有曾经的威胁性;她性格冷静,在一个曾被男子气概与激进的意识形态引入歧途的国家显得尤为重要;她善于分析,使得德国最终爬上了今天领导欧盟,影响世界的地位。

 

如今,德国依然是一个经济大国,失业率低且制造业基础非常坚韧。欧元持续的困境也令这个欧洲最大债权国成为了该地区的超级大国。

 

而若是与世界超级大国美国对比,可以看出默克尔的治国也是极其有方。在美国陷入日益严重的社会分裂与不平等之际,德国依然能够保持中产阶级与高度的社会团结。美国已经被政治两极化折磨得千疮百孔,德国却依然能够保持各政党稳定的共识。

 

默克尔是德国战后在任时间最长的领导人,在她的任期内光是美国就已经更换了四任总统。2009年,默克尔领导着基民盟再次取得胜利,与自由民主党组成大联合政府。2013年,由于自由民主党得票率太低,基民盟再次与社民党组成联合政府。2017年,大联合政府再度连任。

 

与美国等总统制国家不同,议会制国家政府首脑普遍没有任期限制。但也有其他原因在约束着默克尔。此前,默克尔的健康问题曾引人关注。默克尔曾经多次在公共场合出现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在2019年6月就在欢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时出现剧烈颤抖,之后在欢迎芬兰总理访问柏林时,默克尔再次出现颤抖现象。

 

尽管默克尔对外称自己感觉良好,叫公众不必过多担心,但这也不免其日渐疲惫的体态成为政敌攻击的焦点。

 

前副总理费舍尔认为,默克尔的德国很类似与德国此前的“毕德麦雅时期”,指在1815年拿破仑战争结束后德意志邦联各国经历的一段歌舞升平的时期,欧洲基本处于和平,中产阶级也专注于不断增长的财富以及艺术。

 

但费舍尔也对德国的未来表示担忧:“在德国每天被阳光普照的情况下执政,是每个民主选举下的政治家的梦想。但每个毕格麦雅时期都会结束,而且主要是在冲突中结束。”

 

同时,不论是默克尔的支持者还是批评者,人们普遍也认为德国需要经历些改变了。牛津大学欧洲历史学教师提摩西·艾什表示:“默克尔的离开是德国历史上一段美好时代的终结。她创造了我们见过的有史以来最棒的德国,但她也并非面面俱到。”

 

艾什表示,默克尔政府还是过于保守,缺乏远见与野心。在全面改革欧盟,将德国迈向数字化与生态可持续方面态度都过于谨慎。默克尔虽然优秀,但并非完美。

 

“后默克尔时代”

 

 

不论外界评价如何,最终默克尔还是选择了急流勇退,将未来的希望留给了其他人。2018年10月,默克尔宣布不在参选基民盟主席,未来也不会竞选联邦总理。2021年1月,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州长阿明·拉舍特当选为基督教民主联盟的新党魁,将作为联盟党的候选人参加9月的联邦议会选举,被认为是默克尔选择的“接班人”。

 

拉舍特对拜登政府非常支持,主张恢复欧洲与美国的跨大西洋盟友关系,加强贸易,环保以及军事方面的合作。他也很看重欧盟,毕竟曾在布鲁塞尔的欧盟议会工作过6年,主张欧盟进行改革并扩张。从这些角度看来,能发现拉舍特如果当政,基本上不会偏离默克尔此前的路线,也可以看出为何默克尔选择他作为接班人。

 

 

 

不过经常笑呵呵,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拉舍特履历并不够出彩,并未得到更为广泛的选民支持。拉舍特此前的得票率并不高,且要与姊妹党基督教社会联盟主席——马库斯·泽德竞争最后总理候选人的宝座。

 

而泽德方面由于在抗疫方面做得更为出色,支持率在很多地方都远超拉舍特,令拉舍特方面压力不小。

 

同时,外人很难判断默克尔离开后,欧盟的未来将会如何。默克尔的离开将会令欧盟的领导队伍出现一个巨大的空白。虽然目前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到了法国总统马克龙的身上,也可以预见这个空白一定会去尝试弥补,但前提也必须是建立在与德国方面的合作基础之上。

 

而这样的工作并非易事,此前英国已经脱欧,在新冠疫情影响下欧盟间的分歧也很严重,尤其是匈牙利与波兰领导人更是经常“唱反调”。尽管目前为止默克尔已经竭尽全力将欧盟能够勉强团结在一起,但眼下,即将失去默克尔领导的德国,欧盟甚至是整个世界,都将面临着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参考来源:

 

https://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14/12/01/quiet-german

 

https://www.theatlantic.com/international/archive/2020/04/angela-merkel-germany-coronavirus-pandemic/610225/

 

https://www.politico.eu/article/5-things-to-know-about-german-cdu-chief-armin-laschet/

 

https://www.marketplace.org/2020/09/08/angela-merkel-economic-legacy-strong-growth-ailing-infrastructure/

 

https://www.politico.eu/article/germany-election-angela-merkel-journey-from-madchen-to-mut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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