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邮报》(The Globe and Mail)报道,维多利亚中央浸信会教堂(Central Baptist Church)外的行人道上堆满垃圾,混凝土中飘来尿味,瘫倒一旁的女子,双手垂在腰间,就像一尊木偶。在这个市中心商务区中心地带的潘朵拉大道(Pandora Avenue)上出奇地安静,没人说话,没有人要求改变。
中央浸信会教堂几乎占据了潘朵拉南侧的整个街区,这里每逢周日,700人挤满教堂聆听主牧师肖恩·巴登(Shawn Barden)布道。但教会正处于艰难选择的十字路口,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们必须决定是留在原地,还是出售房产离开潘朵拉。
巴登说:“处于社会边缘的人群正是教会蓬勃发展的地方。”“但这里人们的需求已在考验我们的专业知识和帮助的能力。”
潘朵拉拥有宽阔的林荫大道,曾经是从东部通往市中心的郁郁葱葱的门户。但在过去十年里,它已演变成加拿大西部最大的露天毒品市场之一。
大约三分之一的店面已关闭。其余大部分空间则由施粥所、慈善机构和夫妻药局占据。行人道上有一半的人处于半昏迷状态,弯腰驼背——这是众所周知的“芬太尼折叠”(fentanyl fold)姿势。毯子、纸板和垃圾堆满了行人道。
于2010年搬进可以俯瞰潘多拉900街区的柏文住户休斯(Linda Hughes)说,“这里什么都见得到——枪击、谋杀、吸毒过量、火灾,”但她说,“以前住在这里很美好”,而现在唯一不变的只有痛苦。
用一个词来概括:芬太尼
对于维多利亚警察局的金警官(Conor King)来说,潘多拉的遭遇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芬太尼。
2013年春天,他在几天时间里目睹了毒品在社区蔓延,“让人们措手不及”,然后爆发成一场更广泛的危机。一开始只有少数海洛因吸食者聚集,接着就像在熊熊烈火上浇油。
如果芬太尼是一场国家危机,那么卑诗省就是它的中心。
与温哥华市中心东端不同——那里一个多世纪以来一直是流动人口和吸毒者的聚集地——潘多拉的迅速衰落才刚刚开始。中央浸信会周围的行人道上十年前还挤满了游客、居民和写字楼文员,仅有少数失业者和无家可归者聚集在树下。
克里田(Jean Chrétien)担任总理期间曾访问过潘多拉,参观了刚迁至该街新址宏伟的维多利亚音乐学院。现在似乎很难想像总理会视察该街区。现在那里唯一的人似乎只有吸毒者,医护人员如果没有警察护送也不会进入该地区。
维多利亚长期以来都被认为是加拿大旅游目的地中的一颗明珠,一些商界领袖和警察警告说,若不能控制住这种颓势,从潘朵拉向外蔓延可能将威胁到整个省会城市的中心。
十年前很美:充满活力,人山人海
“Oh Sugar”糖果店位于潘多拉900街区以西5个街区,共同所有人约翰逊(Keith Johnson)认为维多利亚拯救这座城市的时间有限。“十年前的市中心很美:充满活力,人山人海。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地方。”他和他的妻子正在考虑出售他们经营了近9年的糖果店,理由是盗窃、破窗、公开吸毒和行为失调的现象激增。
中央浸信会每周两次派出街头宣传队,提供三文治和热咖啡。每周一晚上,工作人员都会分发一袋袋新鲜农产品和即食餐点。巴登来说,他的会众对于去留问题有分歧。
一方感到道义上必须留在潘朵拉,重建他们的使命,为街头社区提供服务,开辟庇护空间并提供热餐。另一方则是不再觉得进出教会是安全的。他们不希望自己的教会成为另一个服务机构。
“教堂本该开放,但现在我们教堂每扇门都锁著。”巴登说,“这感觉与我们应该成为的样子相悖——就像我们错误地传播了福音。”
然而,继续开着门已经不再安全了。最近有人偷偷溜进一间挤满幼儿的房间,并在他们面前吸食芬太尼。去年夏天,一名工作人员遭到随机攻击。不久之后,一名男子向进入教堂的两个孩子暴露了自己。
去年7月,一名护理人员试图帮助一位吸毒后癫痫发作的人时,脸部遭到拳打脚踢,几乎失去意识,踉踉跄地走向附近的一名消防员,消防员手持斧头,站在受伤医护人员前方保护其免受60名暴徒的围攻。
维多利亚警方发出求救讯号,温哥华岛南半部所有可用的警员都做出了回应。
其后为了控制混乱局面,官员开始拆除潘朵拉中央浸信会以北的杂乱帐篷,并竖起围栏,防止人们在草地上露营。
“这不是住房问题,是毒品问题”
这个拥有96,000人口的迷人城市在2023年开设了北美最大的药物安全使用中心( supervised consumption sites)。多年来,许多政策制定者认为人们应该被允许在城市财产上设置帐篷和在公共场所使用毒品。
两年前,议会投票反对在图书馆和社区中心禁止使用毒品的提议。金议员(Susan Kim)表示,这样的禁令将根本违背这些设施的宗旨。
她说,成瘾者“可能需要药物治疗”。她问:“如果他们在图书馆使用公共电脑、申请工作后需要服药怎么办?”“这只会为我们想帮助的人的生活制造障碍。”
但随着鸦片类药物危机加剧,该市无家可归者的营地变得越来越坚固、无法无天和暴力。公众对维多利亚一些最宽松的毒品政策支持度正在下降。据受访者称,维多利亚警察局去年进行的一项调查将“公开吸毒”列为该市面临的最大问题。
去年秋天,卑诗省新民主党政府开放了足够的避难所空间,将在潘朵拉帐篷营70至80名过夜的人转移到室内。
从休斯女士柏文的窗户可以俯瞰潘朵拉900街区,她说,每周都会有一两次看到执法人员强迫人们拆除帐篷。“就像打地鼠一样。警察一离开,帐篷就又立起来了。”
她补充道,潘朵拉的居民已经忍受了十年的“噪音、毒品活动、斗殴和威胁性的反社会行为,更不用说不断贬值的房产价值和为加固房屋安全而花费的无尽费用”。
街道混乱迫使维多利亚音乐学院将其潘朵拉入口和宏伟的橡木大门置于黑色铁门之后。它是加拿大西部最大的音乐学校,但从潘朵拉沿线的正面看去,它似乎永远关闭了。
卑诗省成了芬太尼试验场
潘朵拉衰落的确切起点一直备受争议。但2013年对该街区来说是一个分水岭。金警官当时率领巡警队伍,负责在维多利亚市中心巡逻。他开始听到一种新型强效海洛因的报告。潘朵拉的吸毒者纷纷因吸食过量而死。金派卧底警察去购买毒品,测试结果宣告了芬太尼的到来,这是一种毁灭性的新恶魔。
金警官说,芬太尼是西岸贩毒集团的摇钱树。他们意识到,用制毒工厂制造的粉末芬太尼取代阿富汗农场种植的鸦片制成的海洛因,可以大幅削减劳动和运输成本。卑诗省成为了他们在加拿大的试验场。
数据显示,潘朵拉上的混乱情况几乎是即刻飙升。根据卑诗紧急医疗服务处(B.C. Emergency Health Services)的资料,2015年与前一年相比,与过量服药有关的电话增加了超过一倍,达到12,263宗。根据维多利亚警方提供给《环球邮报》的资料,该地区的报警电话大约增加了3倍。此后每年稳步上升,从2014年的936宗增加到2021年的4,034宗,当时潘多拉的的营地已经扎根。
图:TIMES COLONIST/cheknew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