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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伯庸宇宙”,为什么让我们这么上头?

2023-03-02 |作者:孙若茜 |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 |  孙若茜

听说马伯庸的团队有一个叫“松子库”的文件夹,里面存的都是些未来或许可以取用成书的头绪和素材,在马伯庸自己的电脑里,那个文件夹叫“坑”。不知道为什么,这名字一听就让我想起小时候那道应用题,一个游泳池一边注水一边放水,问水什么时候能放完?一个作家一边填坑一边给自己挖坑,问作品会以什么样的频率出版?
作家马伯庸(受访者供图)
时间倒退五年,马伯庸的名字后面跟的是“影视元年”。那时候,他的几部小说被改编成电视剧,其中最火的两部是《古董局中局》和《长安十二时辰》,前者使马伯庸正式成了畅销书作家,后者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红了。那时候,距离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风起陇西》出版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后来《风起陇西》被改编成剧,借着“风起”,小说《洛阳》也被改编成了《风起洛阳》。

《长安十二时辰》剧照
今年,以极高的频率紧跟着马伯庸出现的词变成了“宇宙”——“马伯庸宇宙”,作品连同其衍生的影视剧的数量和热度可以想象。我们的采访原本约在去年年底小说《大医》出版的时候,小说分上下两部,各有五十多万字,发行时间上有些间隔。上部“破晓篇”我还没读完,就又收到了另一本小说《长安的荔枝》,加塞儿把它读了,再赶去读《大医》下部“日出篇”……结果疫情带来延宕,等真正坐下采访,是《显微镜下的大明》改编的电视剧正要上线的时候。光听作品的数量像是已经过了两年吧,其实前后加起来不到俩月。
在马伯庸这么多作品的改编里,我对《显微镜下的大明》有一种相对特殊的期待,因为原著是他唯一的一部非虚构历史纪实,很难想象改编后的呈现。不像读他其他小说时,会通过字句间充沛的画面感直接在眼前生成镜头,甚至还会常在心里暗暗做出远景和特写的切换。
《显微镜下的大明丝绢案》剧照
据说这部作品写作的缘起是2014年他听一个朋友讲到万历年间徽州的一桩民间税案骚乱,听得意犹未尽,就去搜资料,结果发现了《丝绢全书》。它是当时一位参与者把涉案的一百多件官府文书、信札、布告、奏章、笔记等等搜集到一起编纂的合集。一个地方性事件能保存下如此全面且完整的原始材料是非常难得的。马伯庸在书中的序言里写到:“这桩丝绢案在《明实录》里却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记录,但如果把《丝绢全书》里的细节加入其中,整个事件就立刻变得鲜活起来。里面的钩心斗角,里面的人心百态,当时官场和民间的各种潜规则,简直比电视剧还精彩。
当然,“比电视剧还精彩”是马伯庸自行脑补后的阅读体验,如果让我们直接去读原始史料,恐怕未必能有同样的感受。马伯庸就此写了《学霸必须死——徽州丝绢案始末》,也就是《显微镜下的大明之丝绢案》一剧的原著,原著当中他没有做任何虚构。
至于为什么写成非虚构的历史纪实作品而不是虚构的历史小说呢?马伯庸说,当时是在《长安十二时辰》之后,他怕被故事性绑架,怕自己很容易就觉得应该再写一个更畅销、更让人喜欢的故事。所以就想写一个非故事性,没有那么讨人喜欢的东西。但同时,它又必须是他自己觉得好的,能涉及到历史的底层规律的。这样的写作更像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比如要写“丝绢案”,就必须去理解明代的土地史、财政史、货币史,明代的经济和商业,还有政治史等等层面。用马伯庸的话说:“它给出了一个动力。”学透了之后,对明代整体有理解了,他觉得,那好,也别浪费,就顺理成章地又写了一个《两京十五日》,那是后话了。

《风起洛阳》剧照
再回到“丝绢案”,它本身不是一个故事,是个事件。“你想想看,按照书里细节是展开不了故事的。它不是戏剧性的叙事结构,而是新闻的结构,讲的是前因后果,故事需要的是一个戏剧性的人物关系变化。那里面全在开会、算账,所有冲突都在于这个账我算得对,你那个账算得不对,不对在哪……这种东西是没法在视觉上呈现的。”马伯庸觉得,写故事时,所有东西都是为故事的戏剧性服务的,有些东西可以要,有些东西不必要,他都会按照故事的发展逻辑去剪裁。但是写非虚构的作品,事件就不是按作家的意志去运转了。真实反而会产生力量。
“非虚构要求的就是真实,如果编一个东西出来,个人信誉就破产了,大家不会再相信你写的东西。”他说,“我当时写的很痛苦,就是因为很多时候发现这件事他只要这么做,会特别好看,但是事实上他就没那么做,而是非从另外一个没有戏剧性的角度去发展,所以我要忍住自己的创作冲动。”后来,这本书的版权被买走,“我说你们连这种东西都买?觉得还挺对不起他们的,就帮着改了改,编了一个故事出来作为基础。”这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马伯庸亲自上手编剧的剧版“丝绢案”了。至于剧中还原了作家多少创作冲动,原著篇幅短小精悍,不如当个游戏自己比比看吧。
关于这部作品只再说一点,主人公帅嘉谟在剧中的人设是个“算呆子”。书中对他的描述是“帅嘉谟在文武两道的表现都很一般,注定仕途无望。他只有一个特长:对数字天生敏感,擅长算学,是个学霸级的数学天才。”马伯庸在小说《长安的荔枝》里安排的主人公李善德也在算学上颇有天赋,这也是他最终能解决运送荔枝难题的关键因素。书中写他是开元十五年明算科出身。但“朝廷向来以文取士,算学及第全无升迁之望,一辈子只在九品晃荡”。

《风起陇西》剧照
我记得马伯庸曾在过往的采访中提过自己特别不擅长数学,甚至把大学《高等数学》的课本放在枕头边上治疗失眠,因此问起这两个人物的设置。马伯庸说,可以说是崇拜,或者说是敬畏,因为不懂而充满敬畏。他说他发现中国历史有一个问题,黄仁宇教授也提到过,就是忽视数字,我们通常不会去讲打一场仗出了多少兵,动员了多少物资,没有对数字的管理和特别明确的记载。但实际上,算钱是一个理解历史最重要的途径。看政治斗争,看人性,其实归根到底都是来自资源分配。如果能把数字抠明白,就能清楚地看到,历史上的许多事都源自经济上的抉择,而不是政治上或者个人情感色彩上的抉择。
大而化之地说,历史的推演始终遵循着经济逻辑,对于资源分配的焦虑和把控是古今从来没有变过的。不管是古代在宫里、官场还是在现代的办公室,本质上一样,都会面临资源分配的不均衡和权力的倾轧,只要把握住这条线索向上推演,都是对资源抢夺的同一结果在不同场景的展现。这大概就是我们总能在马伯庸的历史写作里读到现代感的原因吧,他说,古今的共情就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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