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乌克兰喀尔巴阡领土防卫营的士兵在哈尔科夫地区查看无人机拍摄的针对俄罗斯部队的袭击画面。 LYNSEY ADDARI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伦敦——西方联合起来反对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其速度之快、力度之大几乎超出所有人预期。但是，随着战争演变成一场可能持续数月甚至数年的长期冲突，它正在考验西方国家的决心，欧洲和美国官员质疑，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益严重的经济损失是否会破坏它们之间的团结。
到目前为止，分歧大多是表面的：匈牙利拒绝签署对俄罗斯石油禁运的协议，这挫败了欧盟在整个欧洲大陆实施禁运的努力；巴黎对拜登政府在军事上削弱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强硬目标感到不安；陷入困境的拜登总统将食品和天然气价格居高不下归咎于普京的提价。
除了这些紧张局势，还有更多团结起来的迹象：芬兰和瑞典周三向加入北约又迈进了一步，英国向这两个国家提供安全保证，以应对俄罗斯的威胁。在华盛顿，众议院周二以368票对57票通过了向乌克兰提供近400亿美元援助的方案。
然而，俄罗斯坦克越过乌克兰边境只是76天前的事，在历史上无休止的战争状态中，这不过是短短一瞬。随着战争继续，人们将在加油站和超市货架上更敏锐地感受到它对供应链、能源管道和农业收成造成的连带影响。
一些专家说，普京的盘算是，西方会比俄罗斯更早厌倦乌克兰顿巴斯争议地区的漫长斗争，尤其是如果西方继续提供支持，就意味着要付出通胀率急剧上升、能源供应中断、公共财政枯竭和人心疲惫的代价。
拜登政府的国家情报总监埃夫丽尔·海恩斯周二明确了这些疑虑，她警告参议员，普京正在寻求长期围困，“（他）可能指望美国和欧盟的决心会随着食品短缺、通货膨胀和能源短缺的恶化而减弱。”
周三，拜登前往伊利诺伊州坎卡基的一个农场，阐述普京的战争是造成粮食短缺和美国家庭生活费用紧张的原因。这是一个暗示，表明他对乌克兰的坚定支持——该政策在华盛顿赢得了两党支持——可能会带来政治代价。
新闻简报：欢迎订阅新闻简报，包括每周四由华文记者荣筱箐撰写的“海外华人札记”专栏，获取全球重大资讯，了解美国华人社区热点话题。
普京自己也面临着国内压力，这一点从他周一在莫斯科红场发表演讲时的谨慎语气中可以明显看出，他既没有呼吁大规模动员，也没有威胁要将冲突升级。但他也明确表示，这场战争还看不到尽头——他错误地将其称为俄罗斯为摆脱邻国的“施虐者、行刑队和纳粹”而进行的战役。
在乌克兰，有迹象表明这场战斗将成为一场持久战。乌克兰将俄罗斯军队赶出了哈尔科夫市东北部一个城镇群，一天之后，该地区的地方长官于周三说，乌克兰的反攻已经将莫斯科的部队“赶得更远”了，使他们“更加没有机会向该地区中心开火”。
乌克兰在击退哈尔科夫（其第二大城市，距俄罗斯边境约32公里）以外的俄罗斯军队方面取得了明显的成功，这似乎有助于减少最近几天的炮击，即使俄罗斯在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的部分前线取得了进展。
在俄罗斯发动全面入侵近三个月后，乌克兰还在与其进行持续不断的激战，这非常了不起。分析人士指出，俄罗斯军队的人员和装备遭受严重损失，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将使其资源更加紧张。因此，一些人认为，西方应该通过收紧对莫斯科的经济扼制来压制其优势。
“我担心西方的疲惫感，”前美国驻俄罗斯大使迈克尔·麦克福尔说，“正因如此，自由世界的领导人现在应该采取更多行动，加快战争的结束。”
他说，美国和欧盟应该立即实施全面的严厉制裁，而不是像目前这样一波接一波地扩大制裁。他说，通过军事援助，西方国家已经接近这种全盘战略，这帮助乌克兰人抵挡住了俄罗斯人的进攻。
但欧洲石油禁运谈判陷入停顿，显示出这种方式在涉及俄罗斯能源供应时的局限性。周三，欧盟大使们在布鲁塞尔举行了又一次毫无结果的会议，未能打破欧盟成员国匈牙利的强烈抵制。
匈牙利总理欧尔班·维克托与普京关系不错，一直与布鲁塞尔存在分歧，他阻止了最新的措施，认为对俄罗斯石油的禁令对于匈牙利经济来说相当于一颗“原子弹”，从而使展示团结的希望落空。
即使欧盟做出了让步，让匈牙利有更多时间逐渐脱离俄罗斯石油，其他领导人也大力游说，欧尔班仍然表示拒绝。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飞往布达佩斯试图说服他，法国马克龙也曾致电给他。
匈牙利外交部长西雅尔多·彼得表示：“只有布鲁塞尔为自己制造的问题拿出解决方案时，我们才会支持这一提议。”他补充说，匈牙利能源部门的现代化将耗资“数十亿欧元”。
在华盛顿，拜登在争取对乌克兰的军事和人道主义援助方面没有遇到这么多麻烦。众议院对大规模援助计划的投票表明，战争的残酷性打破了左右两派对美国卷入海外军事冲突的抵制。
然而，战争加剧了食品和燃料价格的上涨，对拜登构成了真正的威胁。根据周三公布的数据，4月食品价格环比上涨0.9%。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表示，政府“非常关注全球粮食供应”，还说全球目前有2.75亿人面临饥饿。
“普京的战争已经切断了重要的食物来源，”拜登对伊利诺伊州的农民说。“我们的农民正在两方面提供帮助——降低国内的食品价格，扩大生产并输送到世界上有需要的地方。”
美国能否增加足够的农业产量以缓解短缺还有待观察。但在访问农场的同时，拜登正面临着40年来通胀速度最快的压力，他试图让美国人放心，白宫正在认真对待物价上涨的问题。
虽然普京面临着可以说大得多的压力——从不断增加的战斗伤亡到制裁造成的经济痛苦，但他正在利用民族主义情绪，一些分析人士指出，这将让他保住权力。
克里姆林宫周三表示，它可能吞并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乌克兰南部赫尔松地区，因为占领当局表示，他们将准备向普京提出正式请求，将其并入俄罗斯。
“他们的动机是强大的民族主义，”斯坦福大学政治学家弗朗西斯·福山说，“他们愿意为此承受巨大的经济损失。”不过，他还说，西方的强硬反应可能是“对民主国家的自信心发生转变的时刻”。
基辅郊外德米迪夫村，一块故意被淹的农田仍然泡在水中。上个月，俄罗斯军队从该地区撤出。
基辅郊外德米迪夫村，一块故意被淹的农田仍然泡在水中。上个月，俄罗斯军队从该地区撤出。 DAVID GUTTENFELD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对于一些欧洲人来说，美国可能走得太远了。与马克龙有联系的法国外交官将美国不断演变的政策描述为实质上是在从头到脚武装乌克兰，并无限期地维持对俄罗斯的制裁。他们说，法国希望大力推动跟普京的谈判，因为没有其他途径可以实现欧洲的持久安全。
另有分析人士认为，西方国家的团结受到威胁的看法有些夸张了。芬兰和瑞典加入北约的举动不仅表明北约正在团结起来，而且其重心正在向东转移。
甚至在普京入侵乌克兰之前，他就警告这些国家，如果它们加入北约，将面临“报复”。在访问斯德哥尔摩时，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表示，英国与瑞典签署的共同安全声明——两国承诺在面临军事威胁或自然灾害时相互援助——将对抗这种威胁。
“主权国家必须能够自由地做出这些决定，而无需感到恐惧、受到影响或受到报复威胁，”约翰逊与瑞典首相马格达莱娜·安德松站在一起时说。他还表示，该声明“将使我们能够分享更多情报，加强我们的军事演习，并促进我们共同开发技术”。
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周三与瑞典首相马格达莱娜·安德松会面。
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周三与瑞典首相马格达莱娜·安德松会面。 POOL PHOTO BY FRANK AUGSTEIN
尽管德国对切断俄罗斯天然气的态度摇摆不定，但它似乎不大可能反转其增加国防开支的承诺，该承诺具有里程碑意义。周三，德国开始在德国西部对第一批乌克兰炮手进行自行榴弹炮训练。德国军方计划向乌克兰捐赠七件重型武器。
“由于俄罗斯人的野蛮行为，他们持续带来有助于西方团结事业的图像和新闻，”乔治·布什政府期间曾在国务院任职的政治学家艾略特·科恩说。“如果乌克兰人继续取得成功，我认为人们会为他们加油。”
Matina Stevis-Gridneff自布鲁塞尔、Roger Cohen自巴黎、Matthew Mpoke Bigg和Cora Engelbrecht自伦敦、Ana Swanson和Alan Rappeport自华盛顿、Ivan Nechepurenko自格鲁吉亚第比利斯、Christopher F. Schuetze自柏林对本文有报道贡献。
Mark Landler是时报伦敦分社社长。在时报的27年职业生涯中，他曾担任香港分社和法兰克福分社社长、白宫记者、外交记者、欧洲经济记者以及驻纽约商业记者。欢迎在Twitter上关注他：@MarkLandler。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