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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励量 ¦ 征文:此岸是她乡

原创2021-11-23 |作者:凯瑟琳∙舒婷 | 来源:她乡WEEKLY

温哥华的冬日,很少有像今天这样的和煦阳光,齐宝霞站在市中心的水边,眺望着北方绵延起伏的雪山,海边的斯坦利公园,宛如一颗翡翠的明珠,镶嵌在缓缓流入太平洋的水面上。三三两两的人们,沿着海边的行人步道,走着,说着,笑着,一切都是这么的平静美好。

她的身后是已经上大学的儿子麦克,是个纯中国男孩,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永远都在摆弄着手里的手机,或许是在和他的同学们聊天呢吧。前边不远处是她现在的丈夫杰弗瑞和女儿爱丽丝,丈夫是个高大魁梧的白人,十三岁的混血女儿两只胳膊套在爸爸的胳膊上,正不知在给爸爸说着什么,兴奋的好像一只小鸟。他们一家住在西温哥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温哥华这边了,看着眼前宁静而又熟悉的风景,她不禁想起了二十年前,她一个人从中国北方的一个小城市刚到加拿大时的情景。

她在国内从师范学院毕业后,就回到家乡的中学教书,后来和一个物理老师郭明山交往了半年,就结婚了。在齐宝霞的软磨硬泡下,郭明山申请了移民加拿大。两年后,移民申请批准下来了,可是郭明山还在犹豫,于是就让齐宝霞先来温哥华看看情况。

就这样,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大行李箱,飞到了温哥华,开始在这个陌生的他乡安置自己。她先请房东先生带自己去买家具,又学会了坐公共汽车,还去银行开了帐户,又找到离家不远的一个英文班。在学校里,她结识了几个新移民朋友,甘肃的王良,浙江的苏千荣,深圳的罗美玲,还有福建的赖东妹。只是那个时候的她们,还不知道未来的岁月中,生活为她们预备了那么多的酸甜苦辣。

齐宝霞的第一份工作是房东太太介绍的,在一个制衣厂当质检员。当时工厂的生意好,经常有加班,她一个月可以挣到将近两千加币。于是她放弃了继续学英文,即便是王良劝她不要掉进制衣厂的体力活里,要继续读书,也都抵挡不住她每天挣到钱的快乐和安全感。

但是随着经济衰退的到来,她打工的制衣厂关门大吉了。她从未想到过失业会来的如此迅速。就在她四处找工作时,原来的同事打电话给她,说有个餐馆请服务员。她还没有来得及对自己的移民生活有什么新规划呢,就被生存的洪流又卷裹到了下一个工作里。

这个中餐馆不是很大,一开始她手忙脚乱的,又怕被辞退,应付得很狼狈。有个肉食公司的司机杨大柱,经常来给餐馆送货,一来二去的就和她认识了。杨大柱虽然名字叫大柱,可是他的个子其实并不高,不过还算敦实。而齐宝霞扎着马尾巴,瓜子脸型,身材中等,气质和模样比较文静。慢慢地,杨大柱就开始约她出去玩。起初她还有些犹豫,但是后来感觉杨大柱还比较诚恳,再想到郭明山这一年了都没来过温哥华,他在国内发展的越来越好,不愿意移民了,他们之间的婚姻可能无法再继续了,于是她便开始和杨大柱交往了起来。

随着在加拿大的生活逐渐安稳,再加上和杨大柱已经交往到了这个地步,齐宝霞考虑着是否应该回趟国,处理一下自己的婚姻问题了。这天她在家休息,忽然间想起来自己的例假好像过了时间都没来。她脑子里嗡的一下,难道是和杨大柱在一起的时候怀孕了?便急忙跑到药店去买了验孕棒,回家一验,果然怀孕了。这件事情打破了她原有的计划,毕竟她和郭明山还没有离婚,那她现在该怎么办呢?

她赶紧给杨大柱发了一条手机短信,杨大柱下班后就来找她,俩人的话题立即就围绕着怀孕的事展开了。这是齐宝霞第一次怀孕,而且她也不算很年轻了,她想要这个孩子。可是令她吃惊的是,杨大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让她把孩子打掉。她非常生气,俩人大吵了一架。接下来的几个礼拜,俩人为此吵吵闹闹,杨大柱就是坚持不要孩子,而齐宝霞就是不肯放弃。终于杨大柱开始躲避她,后来也不怎么接她的电话了,再后来都不来店里送货了,听餐馆的其他人说,他换了工作。一股凉意袭上了齐宝霞的心头,她被抛弃了,而且不得不独自面对这个婚外怀孕的现实,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国内的父母和丈夫交待。

齐宝霞知道自己的婚姻已经无望了,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和郭明山办理离婚。突发的事变和未卜的前途,让她现在更不敢失去工作。餐馆的人很快也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她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在餐馆工作。好在在北美,大家对单身怀孕的情况也都很包容,老板和老板娘也都善良,就让她工作到临生产前的一个月,又帮她申请了产假期间的工资,再加上这一年多打工攒下的一点积蓄,也多少算是有点儿保障。儿子的出生很顺利,齐宝霞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陷入如今这个境况的,但是只要看到儿子敦实的小身子,她就觉得再困难都要坚持下去。

转眼一年就过去了,齐宝霞想把儿子送去上幼儿园,然后自己去打工。好在一年前,王良给自己的孩子报幼儿园的时候,帮齐宝霞也排了个队,只是王良他们住在北温哥华,但是为了儿子,齐宝霞还是搬去了北温。这天她送儿子去幼儿园,看着奔跑快乐的孩子们,她忽然觉得,也许她可以在这里找一份工作,毕竟自己是师范学院毕业的。于是她去问老师,没想到他们正在请人,不过只是半职工作,以后也许会转成全职的。就这样,她在儿子的幼儿园里找了一份工作,后来又在同事的帮助下,考取了开办小型幼儿园的执照。再后来,她又结识了一个在西温苗圃工作的老外杰弗瑞,而杰弗瑞也不介意她带着个孩子,她就搬到西温与杰弗瑞结婚了,又生了一个女儿爱丽丝。

几年后,杨大柱找到她和儿子,他说自己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要孩子,也许是害怕承担责任。倒是齐宝霞很大度,让他和儿子见面,他对儿子亲的不得了,还在家里给专门儿子准备了个房间,如今儿子也会常去杨大柱那里跟他过个周末。

这些往事此刻像流水一般地在齐宝霞的脑海里飞逝过去,令她思绪万千。她也不禁想到了离了婚带着孩子们搬去白石镇的赖东妹,还有在本拿比做代购的苏千荣,以及现在是法律助理的王良,而令大家最难过的,则是十年前已经病逝了的罗美玲。

回想起移民后的生活,就好像是下台阶时一脚踏了空,都顾不上疼痛,就得爬起来,赶紧向前踉跄而行,想到大家当年刚移民到温哥华时的种种艰辛,她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Mom,”就在这时,女儿的一声清脆的呼喊,把她的思绪拉回了当下,只见爱丽丝欢快地向她奔来,“Mom,快,Daddy要带我们去看FlyOver Canada!很好看的!”女儿扑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又回头拽上了哥哥麦克,“快,快点啊!”母子三人,向着笑呵呵的杰弗瑞奔去了。

作者简介:

凯瑟琳∙舒婷,来自中国西安,现居加拿大温哥华,从事财务工作。

此篇为2021年她励量有奖征文活动二等奖!

作者 凯瑟琳∙舒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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