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经常战斗在反歧视一线的志愿者，没想到我在反种族歧视会场亲身体验了种族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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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5月23日下午，作为反对仇恨亚裔犯罪关注组的成员，我参加了在列治文天车终点站外的公开信签名点的现场新闻发布会。公开信是就3月28日在列治文Rocanini咖啡馆发生的一对顾客对一名亚裔女员工泼咖啡和发表仇视华裔言论的案件敦促律政厅尽快将案件送交法庭、依法作出判决。
网上签名超过5000多，在温哥华、列治文、本那比、高贵林四个城市连续几周展开的地面签字活动成果卓越。而且，根据地面签字的姓氏分析，非华裔超过60%多，是华裔签名者的两倍，说明案件和反对针对亚裔的歧视已经超越华裔社区。
作者在发布会上发言 图片由作者提供
23日的发布会开得也很顺利，不仅获得中文媒体的支持，连CTV、Global News也来了。列治文市议员区泽光代表他所主持的反歧视联盟到场发言。要知道这是长周末啊，能牺牲宝贵的休息时间来参加活动，说明社会对反歧视的重视。
可惜，好景不长，媒体发布会结束、记者们离开没多久，派去马路对面买咖啡的队友还没有回来时，意外出现了。一位白人大叔走到签字桌前，指着海报对我们的人说，“我不喜欢这个。” 接着，他不喜欢的理由暴风骤雨般地从他不戴口罩的嘴巴里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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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附近收拾东西，听到他大声地重复着几句：华人不说英文也不说法文；这里到处是中国餐馆；华人还遵循华人的文化；华人来了加拿大就应该学会加拿大文化；你们应该回到中国去，在中国你们可以说中文、吃中餐；中国要统治世界；你们想统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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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讲第一句时，我还是认为他说得有些道理——无论哪国的移民，来了加拿大，都应该学习英文或法文——我以为他是提建议的。但是后面越听越不对劲，华人吃中餐有什么可被指责的？各族裔都保留自己的饮食传统啊，并以此为傲。大温地区不是以各国美食丰富而著名吗？
华人在加拿大为什么不能保留自己的文化？加拿大不是多元文化吗？加拿大不是以文化拼盘著名吗？去了素里，凸显印度裔文化；去了魁省，凸显法国文化；高贵林的韩国文化在大温很出名，这不正是加拿大独特魅力所在吗？
队友们试图回应他，可是他根本不听。当他谴责中国时，被他斥责的志愿者中的一位告诉他，“这里是加拿大，我们都是加拿大人。”可惜大叔并不这样认为，他仍然重复着那一套。有位路人走过来帮忙，他特意向队友们提问，以冷落那位大叔。大叔显然没有说过瘾，看到队友不听他的斥责了，他还不满意了，让队友听他说。队友说，“我现在要听这位先生讲话。”大叔不依不饶，对着桌前两位女志愿者指责华裔，“建议”华裔应该回中国。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既然这位大叔铁了心要在这里“提建议”，志愿者们便把桌子挪到离天车站口更近的地方，便于让来往的乘客看到摊位。看到桌子走了，大叔便转向刚买咖啡回来的队友。队友继续试图和他讲道理，也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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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还不走，搬走桌子的志愿者拿出手机录像，大叔怒了，认为侵犯了他的隐私，还做出拔腿要追的架势。如是者两次。他实在是太猖狂了，我说，“你在公共场所说这样粗鲁的话，攻击我们，非常不合适。如果你要保护你的隐私，请你不要在公共场合这样粗鲁。”大叔放弃了拍视频的志愿者，转而开始对我继续大声重复他的那番话。我回复：“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脑子里认为的。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怎么想的？华人为什么不能在加拿大吃中餐？想吃中餐就要回中国生活？你不知道加拿大是多元文化吗？”
我已经用最大的音量去喊了，仍然被大叔洪亮的声音盖住。正在这个时候，一对年轻人过来解围。男士让大叔离开这里，大叔说他有权在这里，男士指着我们说，“他们也有权在这里”。几句互怼之后，大叔终于悻悻然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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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报了警，一位年轻的亚裔警察耐心地做了记录，给了档案号。警察也很无奈，他说他不穿制服的时候，也遇到过种族歧视。现在是疫情，很多人难免情绪失控。我说，“他特意站在反歧视的签名点前，对着反歧视的华裔说这番话，这还不是赤裸裸地种族歧视吗？”CTV的记者在看到我们发去的视频后很震惊，特意又做了一次采访，报道了这个案件。
有人说，这位大叔有言论自由。但是，种族歧视的言论不受言论自由的保护——这是加拿大宪法规定的。那么这位大叔的言论属于种族歧视吗?在我看来，这是绝对的种族歧视。因为这是针对Chinese Canadian的，而非某个个人，这就是种族歧视。
这样的案件报警有用吗？警察会处理吗？这确实是一个小小的案子，没有任何肢体冲突。报案的意义在于让警局知道数据，继而让政府知道数据，明白社会上种族歧视的严重性——像我这样一年去不了几次列治文的，偶然去一次还遇到了。不仅遇到了，还是在反种族歧视的会场遇到的！23日恰好是本省“反对种族歧视觉醒周”第一天，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列治文市政府对此问题如果再不重视，城市的治安不知道会走向何方。在“反对种族歧视觉醒周”中，市政府应该具体做些什么？如何来教育市民学会接纳不同、与不同族裔和平相处，是市政府的一个大课题。
这件事后我的反思是，第一，以后遇到此类问题还是要从一开始就要录像。第二，对待这类人，不要对应他去和他讲理，而是要在气势上压过他，大声不断重复“ you have no right to say this”, “you are racist”，“shame on you”等，不给对方机会重复他们的歧视语言。
痛定思痛，平时我还是缺乏必要的练习。我平时在微信群中都避免与人冲突，即使要提反对意见也是尽量委婉，可是遇到种族主义者，委婉、爱心、包容都没有用，只能助长他们的气焰。有用的是报警、录像、用语言制止他们继续胡喷，提升自己的气场，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必要的英语句子要多练习，到时候嘴巴能利索些。
当然，如果从根本上解决种族歧视，还是靠政府多增加社会教育以及法律的完善和执法的严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