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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华联杯母亲节征文三等奖作品欣赏—分离,是母亲送给我的成人礼

原创2021-04-18 |作者: Claudia Tu (屠云萍) | 来源:她乡LaChic

分离,是母亲送给我的成人礼。这份礼物,我直到很久以后才真正接收。

第一次和母亲分离,是三十年前的秋天。高中毕业的我,将前往首都上大学。填志愿的时候,母亲希望我报考上海的学校,离家不远,她可以时时去看我。正值叛逆期的我,却一心要离开父母,越远越好。崇高而神秘的首都北京,闪耀着星光吸引住了年轻的我。

母亲很快就自我化解了,故作轻松地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去哪里,我们都支持你。”

可她的内心,必定是惆怅不安的。毕竟长到18岁的女儿,是第一次与她分离。

那个年代,电话都还是稀罕的,平时都靠书信往来。信一律都由父亲执笔,偶尔母亲会写上一次。报喜不报忧是他们来信的特点,也少不了殷殷叮嘱生活上的各种琐碎。字里行间看不出母亲到底有多少喜乐忧愁。

年轻的我,如出笼的小鸟,欢喜雀跃,沉浸在新颖朝气的大学生活中,根本无暇做他想。

大一寒假,我兴冲冲回家,却看到母亲的两鬓已然斑白,一时惊诧。那年母亲才40出头。看到我吃熬白菜都胖了的脸,母亲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就是担心你,以为你在那里一定吃够了苦头,现在看来,倒还可以。” 书信中,我如实记录了学生食堂几乎顿顿吃熬白菜的“艰辛”生活,急得母亲为此白了头。

假期总是短暂的,离别的日子很快就到来。千言万语,却只汇成具体的行动。母亲总是给我准备很多很多的家乡特产,把每个旅行袋都塞得鼓鼓囊囊。看着父母在那里费力地打包,我总是莫名焦躁,不要了,够了,别再给我装了。母亲不明白我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急躁,眼中满是委屈和不解。每次别离,我和母亲总是闹得不欢而散。

多年以后回想,心里充满了愧疚。口拙的我,当时心里其实隐隐害怕,从此又要远离父母,假装坚强地独自生活了。身在异乡的孤独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在书信中和他们分享,也怕说出来,徒增父母的担忧。看到母亲的白发,我的心里终究怕了。每次离家,心里是满满的不舍,可嘴上又羞于说出服软的、亲昵的话。

对于母亲来说,既然女儿迈出了独立的第一步,以后的路再难,也要一个人走下去。她在心底已做好准备,分离,必定是母女俩的结局。即使她内心再牵挂,白发再增加,母亲也不再多话。

母亲自身的经历告诉她,“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龙应台《目送》)

结婚以后,母亲就开启了独居生活。当时父亲在部队,一年只有一次探亲假,不是他来,就是她去。本可以随军的母亲,放不下手中的工作,也放不下她的母亲,我的外婆。

后来有了我,因工作地点离娘家近,她把我放在了外婆身边。父亲家里很穷,弟弟妹妹一大堆,这在当时算是无奈的选择。即使遭遇嫂嫂的不理解和村里的风言风语——出嫁的姑娘依然“赖”在娘家——母亲充耳不闻,忙碌着工作,照顾着幼小的我。人生中的很多关口,只能一个人闯过。

父亲的缺席,贯穿了我的幼年。这中间,母亲从“人民公社”调到了县城工作,慢慢有了自己的朋友圈,逐步站稳了脚跟。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陌生的地方打开了一片天地。天地不大,母亲却用她坚实的肩膀,坚定的目光,为我们这个小家建立了一个港湾。

在我七岁那年,父亲转业回家。父亲在部队面对的是相对单纯简单的环境,没见识过社会的错综复杂,人际关系的弯弯绕绕。一切全靠母亲张罗。那段时间,好多个晚上,从这个伯伯家到那个阿姨家,是我们家固定上演的节目。

父亲的工作终于定下来了,母亲的工作依然在不断调整中。小学的时候,我家经常搬家,从临时住所,到仓库的底层,从能闻到牛市刺鼻气味的郊区,再到工厂的集体宿舍。这背后,是母亲为父亲,为我们这个小家在县城的立足,默默而辛苦的付出。和我小时候独享母爱不同,弟弟出生以后,只能放在乡下爷爷奶奶家。这是当时很多双职工家庭不得不面对的困境。

多年以后,我也做了母亲,同样面临类似的困境。母亲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孩子一定要放在身边养,不然不亲。被迫和幼儿分离,应该是母亲当时最大的遗憾,以至于多年以后,仍旧耿耿于怀。

在我眼里,母亲独立又坚强,敢想也敢干。她第一个追随在老领导身后,去了全县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后来我们家住上了第一批商品房。在我眼里,父亲是山,母亲才是天,他们夫妻同心,将我们的小家护得周到齐全。随着弟弟回城上学,我们的四口之家终于完整,稳定而幸福。

而分离,总是不可避免地到来。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母亲只上过初中。她自然不知道,龙应台在多年以后,会写下以上让所有父母动容的文字。而这样用生命体验得来的感悟,母亲说不出来,却一定感同身受。

所以,才有了我高中以后欢脱地远离家乡,而母亲在身后笑着送别。

以后的路,我只能一个人走。知女莫若母,母亲大概相信,她身上坚强独立的基因,会这样毫不打折地继承到女儿身上。

两条线平行而相交地向前。我在北京上学、工作,母亲在家乡操心弟弟的成长。偶尔通话,母亲最多的嘱咐就是,一个人在外头,要注意身体,注意安全。成家以后,母亲的嘱咐里多了对小家庭的关照,要我这个从小就蛮横的女儿注意说话的方式方法,夫妻之间要互相尊重,互相信任。

后来我买了房,有了孩子,在北京真正安定下来。弟弟也早已上了大学,独立在外。和许多家庭一样,父母成了空巢老人。他们开启了北京和家乡各住半年的模式。两地之间不过动车十几小时的车程,一个电话,他们也就随时都能北上。两代人、两个家庭又好像从来没有分离过。

时光如水。按部就班的生活模式,在十年前被打破了。那是我和母亲的第二次分离。这一次,是远涉重洋,是隔着时空的距离。

女儿想要去远方,过曾经梦想过的生活,也想给她的外孙子不一样的起点和未来。她没猜到的是,现实远没有梦想中的那么美好。一个小家庭被迫解散,女儿也过起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他乡独自闯荡的生活。母亲曾经走过的路,四十年后,女儿又重新走了一遍。

想到自己的过往,曾经的先苦后甜,母亲安慰女儿,这样的日子会过去的,盼着你们早日团聚。女儿早已习惯将一切的苦辣酸甜独自吞下,一如她儿时记忆中,那个嘴角坚毅、目光坚定的母亲。

只是,女儿低估了岁月的无情。母亲早已不是印象中那片天,那个遇到人生挫折可以倾诉和求援的靠山。四年前的回乡之旅,女儿才发现,母亲已被病痛折磨了一年时间,满头白发,形容憔悴。这样的情形,一直隐瞒到我回去。母亲连招呼的力气都没有,匆匆见面,就赶我们出来。

轮到我满心委屈。万里奔袭,期待中的天伦之乐却无法实现。我试图去揣度母亲的心思。一贯在女儿面前健康开心的母亲,不想以如此不堪的形象出现,也不想让女儿面对着老残的面容唏嘘。相对垂泪不如不见。

母亲和外婆感情非常好。经历过和外婆的生离死别,母亲自然意识到,父母的老去,是不可违抗的天意。她只是不想让远行的女儿担心,也还没有做好准备,以这样虚弱的方式出现在女儿面前。

两年以后,母亲的病痛基本确诊,乐观的她,已能坦然接受患癌的现实,并以最好的心态迎接手术的到来。我再次飞回家乡,母亲也强打起精神,组织了大家族的聚会。看着她曾经高大如今却瘦弱的背影,我心底有泪,但唯有接受现实。

从母亲的女儿,到儿子的母亲,我和母亲的身份角色早已在不停的团聚、离别中完成交接。是母亲教会了我成长,和成长的代价。分离这份沉甸甸的成人礼,很多年以后,我终于看懂。岁月更迭,生命传承,母亲对于子女的爱,就是扶持长大并放手让他们远离。分离固然会带来伤痛,但这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们逃无可逃。看清生命真相,依然热爱生活,那才是离别的意义。

此篇为华联杯母亲节有奖征文活动,

读者投稿作品欣赏第十二篇!

母爱与孝心如涓涓细流,

在征文的字里行间流动,

愿你有所感,有所悟,

抒写下真情实感,与网友分享。

征文要求:

投稿者请将作品发送至电子邮箱

info@herlandmag.ca

并在邮件主题中注明“征文”字样

投稿请用word 格式文件附件形式

本活动截止日期为‪4月25日

-END-

fun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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