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的中国式退休

在5月10日于阿里巴巴集团总部浙江杭州举行CEO交接仪式之后，马云就真的“退休”了。这位中国明星企业家的退隐决定，是过去几个月业界的热门话题。大多数中国创业者都视企业为自己的命，因此舆论很难相信现年才48岁的马云真的打算放手阿里巴巴。

今年1月15日，阿里巴巴集团董事局主席兼CEO马云向公司员工发出信件，宣布自2013年5月10日起不再担任集团CEO一职；但他此后仍将担任集团董事长的全职工作，主要负责阿里巴巴董事局的战略决策，协助新任CEO做好组织文化和人才的培养。

两个月后的3月11日，阿里巴巴董事局宣布，任命陆兆禧为该集团新任CEO，同样从2013年5月10日开始生效。陆兆禧2000年加入阿里巴巴集团，此次任命前是该集团旗下B2B（business to business，发生在公司间的电子商务）公司首席执行官、兼任淘宝网董事长。

然而，长期跟踪阿里巴巴和马云的外界观察人士普遍认为马云的退休是中国式的，按中国《公司法》，董事长才是中国公司的最高决策者。马云仍然握有公司的决策大权，尤其是在阿里巴巴新的权力体系中，马云作为董事长仍掌控着战略决策委员会。而且这是一条诸多中国创业企业家选择的退休路径，马云只是效仿者之一。今年4月10日，另一位明星企业家史玉柱在其微博上宣布辞去上海巨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巨人”）CEO，但同样保留了董事长职位。在马云、史玉柱之前，宣告退休的企业家还有万科地产的创始人王石（仍保留董事长职位）、万通地产创始人冯仑（先保留董事长职位而后卸任）等。

财经作家、北京广天响石企划机构董事长刘世英对纽约时报中文网说，这种制度安排使得创始人仍能掌控公司决策，“如果继任者无法很好履行职责，创始人仍能调控局面的能力。”作为创始人实际上无论处于何种位置，在公司有危机时恐怕都会挺身而出。柳传志就曾有过这样的经历：2004年12月他已经从联想集团董事局主席任上退休，但2009年联想集团业绩预警，柳传志又再次复出、重新担任联想集团董事局主席。当时在接受新浪科技采访时，柳传志如此解释复出的原因：联想就是我的命。

这对马云也成立。1999年这位前英语老师在杭州创办阿里巴巴网站，马云希望这家公司能活102年、跨越三个世纪，目前尚只有14年。截至2012年11月，该集团网上交易额已经突破1万亿大关，成为目前亚洲最大的在线交易平台。更重要的是，自嘲“个性鲜明、长相类ET”的马云把电子商务的概念带入了中国，重新定义了“生意”、改变了消费方式，并通过第三方电子支付平台支付宝等手段推动了它的快速发展。

咨询机构麦肯锡(McKinsey)在今年3月份发布的一份报告中指出，中国在2011年已经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电子零售市场，总销售额达1200亿美元。普华永道(PWC)最新发布的报告称，中国消费者的网购频率高于世界其他地区。这份报告显示，58％的中国受访者称自己每周至少网购一次，而美国、英国、德国、法国受访者中每周网购一次的比例则分别只有42％、41％、29％以及13％。

为了能顺利完成交接，“这件事情我想了九年，计划了三年。”马云今年3月在深圳参加“2013中国IT领袖峰会”时如是说。

2013年1月10日，阿里巴巴集团刚刚宣布了自创始以来规模最大的组织架构变革：它的内部业务被划分为25个事业部，并分别由不同的事业部总裁负责管理。同时也重构了阿里巴巴的业务决策和执行体系。新体系由战略决策委员会和战略执行委员会组成，分别由董事局和CEO负责。

更早前的2012年6月，阿里巴巴B2B公司实现从香港证券市场的退市；这部分资产于2007年11月6日上市，2012年2月阿里巴巴集团对其提出私有化要约。当时公告显示，私有化其上市子公司是为了“能够制定对客户最有利的长远规划”。2012年5月，阿里巴巴和雅虎达成协议，作价71亿美元回购雅虎所持有的阿里巴巴集团20%股份。2005年雅虎曾以10亿美元加雅虎中国的全部资产换取了阿里巴巴集团近40%的股份以及35%的投票权。这些安排都为继任CEO的业务腾挪创造了更大的空间。

刘世英也指出，有可胜任的CEO人选、有成型的公司治理架构，这是马云能实现“退休”的原因。“这并不是所有的创业者都能做到的。”马云在1月15日的一封内部邮件中写道，这只是我们未来N次领导者轮岗换班中的第一次，今天的阿里巴巴已经有这样的能力、实力和责任做好接班人的建设。这封邮件被多家国内媒体披露。

马云解释隐退的原因时，说是他对于互联网而言已经不再年轻。同在那封内部邮件中，他说，阿里巴巴的下一代比我们更有优势运营好互联网生态系统。马云1964年出生于浙江绍兴，毕业于杭州师范学院的英语专业，此前做过公务员、教师，和技术没有交集。最近在美国斯坦福大学出席“对话硅谷精英”活动演讲时，马云坦言，技术发展太快了，他甚至已经无法胜任以前的“产品测试员”工作。有意思的是，史玉柱在辞任巨人CEO时也用了类似的措辞。

这是否真正原因？中国商业环境的不完善、不公平是一个人尽皆知的问题。今年3月29日，中国美国商会发布今年的《中国商务环境调查报告》，报告显示接受调查的在华外资企业中，认为中国投资环境正在改善的比例，从一年前的43%下降到了28%。分别有占总数35%和49%的受访者认为中国的产业和国家政策有利于国有企业。

中国的民营企业也同样面临这个问题，早年经由创业致富的群体很多都考虑卖掉公司甚至移民海外。《2012胡润财富报告》显示，中国的富豪中有16%已经移民或者正在申请移民，44%正在考虑移民。

今年3月在北京参加“2013中国绿公司年会”时，马云说5月10日后他首先要先睡三个月的觉，此后则考虑去折腾“公益或者是企业家培训”方面的事情。他透露正在与圈内好友构思中国企业家创业者大学，计划在未来两年内办起来；另外马云还将接替经济学家胡祖六出任大自然保护协会(The Nature Conservancy)中国理事会理事长。

尽管5月10号这天也是一年一度的“阿里日”，这天按照惯例会组织集体婚礼和庆祝活动，也向阿里人的亲属和朋友开放。今年因为杭州西湖边的这场CEO交接仪式，是马云的送别会而格外热闹。据该集团内部人士透露，今年阿里巴巴全部员工都赶回杭州总部见证权力交接；此前公司已经通过内部邮件抽签决定，约有1/10的阿里人可携带不超过2名的亲属或好友出席仪式；甚至已经有黄牛介入倒卖晚会门票。鉴于此，5月9日下午，阿里巴巴510晚会组委会发出内部短信：510晚会所有的门票都是免费的，可以转让，但绝不许标价售卖，不要让黄牛们给这场盛会添堵。

而没法参加晚会的一位内地投资人士表示，5月10日当天，他将在天猫（Tmall，阿里巴巴集团下属的B2C品牌商城）上购物来向马云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