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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大选:联邦保守党在风口浪尖跛行

2020-08-31 |作者: |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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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就要开始新一届联邦大选,作为现任总理,联邦自由党领袖特鲁多(Justin Trudeau)特别选在魁北克高调宣示将竞选连任,但他三年来的政绩有目共睹,很有些灰头土脸。然而更吊诡的是,特鲁多及联邦自由党非但度过漫长蜜月期,而且在主流社会民调依旧不低,至少还能与官方反对党形成犄角之势。也有舆论呼吁,加拿大需要保守主义,有利于保持健康的民主制度。另外加拿大被认为是西方世界包容多元文化的最后堡垒,这些都反映了加国特殊社会结构。
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联邦保守党在不断调整自己战略,从领袖谢尔(Andrew Scheer)拒绝极右传媒The Rebel Media采访来看,有意走一条偏于中庸的全民路线。这样做可能会切割特鲁多部分票源,也可能造成两面不讨好的后果,因此卞聂尔(Maxime Bernier)退党事件乃是加国保守阵营内部一个反弹。在这方面即便没有卞聂尔发难,亦难免会有类似动静,当然并不能由此完全掩饰卞聂尔个人政治企图,不过需要一斑窥豹,卞聂尔的举动恰好给人们提供了这样审视的机会。尽管卞聂尔很可能在政坛上昙花一现,但他由此带来的涟漪影响,会在政坛留下余波,本期《高度》周刊特别聚焦。
1卞聂尔代表一种趋势
差一点就当上联邦保守党领袖的卞聂尔(Maxime Bernier),声称度假过后就到加拿大选举局(Elections Canada)办理建党手续,成立一个以自由意志为导向(libertarian-oriented)的“真正右翼政党”。有不少人都认为他要另组政党很突然,然而事实上却有一个发酵期。
组建新的全国性政党,在所有选区推出自己的国会议员候选人,目标直取渥太华总理宝座,这绝非易事,有过长久政治历练的卞聂尔应该清楚里面的深浅,想必经过一番思虑。他说与大佬级人物进行过磋商,想借鉴马克龙经验,后者就是另组新党赢得法国大选。

前总理哈珀(Stephen Harper)指卞聂尔是出于领袖落选,才出此下策。但问题应该远不止于此,此事出现并非偶然,大环境和小环境都有右转气氛。大环境指国际局势,极右翼在欧美呼风唤雨;小环境指加国现状,难民问题积重难返,多伦多枪击案风声鹤唳,执政党束手无策,官方反对党乏善可陈。卞聂尔的做法被有些人标榜为“清新政治”,不看民意测验是何风向再说什么话,而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实话实说,吸引对传统政治无感的各派选民。
发酵期包括卞聂尔先前代表性言论,包括对“多元文化国策”质疑与反思。他并非全盘否定多元文化,而认为过犹不及。他抨击特鲁多现行政策是 “极端多元文化主义”,称无限度的多样化导致无核心身份,破坏社会凝聚力,警告更多的多样化正在导致少数族裔各自聚居,培养一种依赖政府的文化。对多元化崇拜把国家分成几个 “部落”,共同点越来越少,拒绝融入社会,只生活在自己族裔聚居区,不会使社会强大。他认为应该尽早坐下来与川普谈判,经济如此依赖于美国,不要在奶制品行业限额管理制度上耽误谈判,不要与美国进行贸易战,要考虑到加国长期经济繁荣。他还痛责谢尔附和特鲁多对美政策,保守党已成变相自由党,当下加国亟需纯粹右翼政党,而他是承担这一历史使命的不二人选。
有意思的是,加国多元文化法(The Multiculturalism Act)是1988年由前进步保守党总理马尔罗尼(Brian Mulroney)政府提出。其实在哈珀出任总理时,卞聂尔就曾是联邦保守党麻烦制造者,当年他把七国峰会绝密文件留在过夜的女友考莱达(Julie Couillard)家,而女友是黑社会成员。性格决定命运,这在卞聂尔身上有所体现。他的个性膨胀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当外长时就有了反骨。
2保守阵营面临考验
加拿大有长久保守主义运动历史,可以追溯到立国之前。加拿大最早是法国殖民地,与法国大革命气息有些对立。从美国十三州北上的英国殖民者,多是保皇党清教徒,固守传统道规教律。在以后岁月中,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拉锯式交手争执,出现中右或中左生存空间,维持社会大体平衡,呈现轮流坐庄规律。这种视角同样适用于卞聂尔事件,他要成立新党肯定对明年大选有一定影响,不会像联邦保守党内部说的那么小,但也不会像有些舆论说的那么大。
联邦保守党领袖谢尔(Andrew Scheer)日前在哈利法克斯党代会上55分钟讲演,没有提到卞聂尔,主题是团结的保守党会击败特鲁多自由党。谢尔称赞前国防部长麦凯(Peter MacKay),后者曾在进步保守党与改革党合并时,把领袖礼让哈珀。值得注意的是,谢尔提到某些卞聂尔关注的问题,像如何对待开国总理麦克唐纳,认为不能搞历史虚无主义,麦克唐纳是体现保守主义治国方针的政治家。还提及减少政府对经济干预,取消碳税,修建输油管道,强调严格有序的移民和难民政策。否定出生即获国籍的“护照婴儿”做法,除非父母之一是加国公民或永久居民。否决反堕胎议案,采纳与澳大利亚、新西兰和英国实行公民与贸易自由流动政策,被认为是与极右划清界限的宣示。本来谢尔曾表示与执政党合作,在北美自贸协定谈判上保持一致,但不久前突然转向,对特鲁多在NAFTA立场火力全开。这里是否受到卞聂尔影响?影响程度有多大?都有推测空间。

有舆论认为,卞聂尔坚持自由市场经济、严格移民和难民制度、弱化多元文化政策的保守立场,代表了保守党内不少人士心声。不过《环球邮报》(Global and Mail)对保守党96名国会议员进行调查,92名回复的议员都表示不会退党加入卞聂尔新党。4名均来自安省的国会议员未予回复,他们分别是列奇(Kellie Leitch)、雷德(Scott Reid)、马克肯兹(Dave MacKenzie)和洛安(Peter Van Loan)。包括哈珀时代重臣甘礼民(Tony Clement)、卞聂尔前竞选总部西部共同主席希尔(Jay Hill)和军师努塔尔(Alex Nuttall)等,也都表态不跟卞聂尔走。对此UBC政治学教授约翰斯顿(Richard Johnston)认为卞聂尔在魁北克虽有根基,但在魁省外影响力不大,自建新党是“政治自杀”,安省省长福特(Doug Ford)也支持谢尔。CTV电视台政治专题节目Power Play主持人马丁(Don Martin)认为,“疯子”(Mad Max)卞聂尔退出或是好事,保守党内乱导致抱团获胜有先例。2005年女富豪斯托洛纳奇(Belinda Stronach)与哈珀竞选保守党领袖失败,退党后加入联邦自由党。翌年哈珀出任总理,斯托洛纳奇退出政坛,女承父业经营汽车零件生意。
3全国版图或重新组合
加国实行三级政府架构,省级政府至为关键,承上启下。从政治版图看,各省谱系格外重要。从主要大省色调,能一窥全国政态风向与走势。所以国会议员辞职转而竞选省职,如沃茨(Dianne Watts)与康尼(Jason Kenney),此举都算不上纡尊绛贵。
当卑诗省中右自由党败给左翼新民主党时,安省也变天,只不过与卑诗省相反。但两者差别则是卑诗NDP组建的是少数政府,而且要看卑诗绿党脸色行事,既悬且玄;而安省进步保守党组建大多数政府,独步省政,令出一门雷厉风行。卑诗自由党只以一席之差屈居台下,可以说只是选举上技术失误,元气尚存随时可能翻盘;而安省自由党余存席位却只能以个位数计算,甭说翻身,喘口气都难了。

再看能源大省阿尔伯塔,几年前该省NDP破天荒胜出,加拿大保守主义大本营失守,让许多人跌碎眼镜。其实在相当大程度上,阿省NDP得益于省内保守派分裂。前保守党联邦政府主要阁员康尼回到阿省,将老牌右翼野玫瑰党收编名下,成功整合阿省保守阵营,使执政的阿省NDP顿感危险和杀气。上周末又传来消息,联邦NDP在阿省唯一的国会议员杜坎(Linda Duncan),在连续当选10年后宣布不再竞选连任。这是否向外传递出一个信息,即阿省重新由保守派所垄断?应该有这个想象空间。就像安省这次省选,陈国治等安省自由党老将纷纷退选,迄今步杜坎后尘的已有7位联邦NDP现任国会议员宣布退选,在联邦政坛引发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

上述这样一种横断面扫描,有助于看清联邦层面政治局势,无异于成为一场保守阵营社会培基工程。当联邦保守党在国家层面丢掉全国政权数年后,在基层重新积蓄回潮冲力。安省自由党韦恩(Kathleen Wynne)政府种种败举和特鲁多政府失利,为这种冲力形成起到推波助澜作用。这也是卞聂尔得以发声的客观条件,他认为也有这种需要。曼尼托巴进步保守党人士弗勒彻尔(Steven Fletcher)就认为,卞聂尔政治观点和发表的言论说出不少保守党人心里话。

再谈到卞聂尔,就不能绕开魁北克。卞聂尔是来自魁省的国会议员,而魁省则是各大政党兵家必争之地,包括魁人政团。现在魁省执政党是该省自由党,没有极左或极右倾向。魁省复杂性在于,除了基础省政之外,还有联邦主义与魁独之间较量,是全国政治格局一个制动阀。当然,无论是联邦保守党还是联邦自由党,都是坚定的联邦主义者,这方面毋庸置疑。但两者主导政治理念实践结果,却会对魁北克民意起着冲击影响。
从历史上看,保守主义在卑诗省分量远不如阿省,自由主义风气较浓,所以这是大麻党和联邦绿党国会议员都来自卑诗省原因之一。但右翼势力有所加强,这会在今年10月市选中有所反映。卑诗省有很强的英国移民社区,他们构成保守主义的社会土壤,但由于新移民不断增多和原住民部族存在,会部分地抵消保守主义增长,看样子联邦保守党在卑诗重大突破尚有待时日。
4分化华人选择更多元
目前一个不争的事实是,越来越多加国华人对联邦自由党有负面看法。这里很大因素在于特鲁多本人,在克里蒂安(Jean Chrétien)和马田(Paul  Martin)出任总理的时候,华社对联邦自由党感情还是不错的,当时加中关系也相当热络。哈珀执政后,加中关系曾有过一段困难时期,又有过“一千名中国间谍”说法,这些都影响到本地华人倾向与判断。然而特鲁多表现却越来越不敢让人恭维,再加上一系列社会政策很多都有违于华人传统意识,诸如大麻合法化和中小学性教育等,导致民心转移。

穆斯林头巾女孩事件发生后,一些华人参与街头抗议,传言有白人极右团体介入,这些都在华人圈引发激辩。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联邦保守党内部出现裂解,华人最近议论也很多,也很多样化。主要一种声音是希望保守阵营能够尽快整合,集中优势兵力,在明年大选首先打好翻身仗。加拿大是不可能诞生马克龙的国家,没那种土壤。再说时间太紧,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自由党赶下台,不然加拿大就是希腊的节奏了。应该等特鲁多下台后再说,不管怎样也不该在大选前单挑,要顾大局。
不过也有华人认为,卞聂尔理念可行,改变政治立场是法律赋予的权利,谈不上叛党,“叛党”一词恐受东方政治传统影响。还有华人认为卞聂尔政策比保守党建制派更务实,是不是机会主义者还得继续观察,通过卞聂尔推特文章,当下执政党应该反省实行的社会政策是否有错误的地方。
5保守党风波未必对特鲁多有利
内政外交都不甚理想的特鲁多,明年胜选连任可能性还是不小的,因为在加拿大这样的国家,选举政治一个特点就是,认党与认人分成两大类型。对某政党死忠,在一个家族甚至可以延续数代,该政党越低迷,越能激发出危机感,越具有动员力。对人也是如此,如果出于崇拜或迷恋,即便这位政客表现不尽人意,拥趸们也能表现出宽容乃至怜悯。
对于联邦保守党的内讧,做井上观的特鲁多尽管言称他党事务不予置评,但保不齐还会有所揣度。说不上见猎心喜,但对手临阵失手,按理说应该对己有利,似乎才符合逻辑。然而就卞聂尔发难来看,其情形还真不那么简单,因为认党与认人传统一样也适用于反对党。卞聂尔行为确实给联邦保守党带来一定危机,但在某种程度上也会促使保守阵营进行新的整合,刺激起同仇敌忾的情绪。

倘若因卞聂尔事件使特鲁多或他的智囊团感觉高枕无忧了,那只能证明是政治短视,把本来属于对手的危机转变为自己的危机。有人就说,卞聂尔事件意义在于让民众听到真实声音,也许是好事,在魁省瓦解特鲁多阵营,这种民粹思想在魁省还是有市场的,至少拉下特鲁多两个百分点,稀释一下联邦自由党。
实际上卞聂尔激活了保守主义这个话题,有些政治观察家并不在乎里面的是非对错,而看重的是社会上所关注的程度,把兴趣点从特鲁多身上移开,把修正后或调节中的保守主义重新作为国家出路一种择抉。
6 极右政党有一席之地
在加拿大这样的多元社会,肯定会出现极右倾向政治组织,这是绝对难以规避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由于历史成因和相对边缘的地理位置,极右政党虽然会拥有一席之地,差不多也就算是个民间团体而已,在特定人群里有一点号召力,影响有限,不会像意大利和奥地利那样成气候。
这里值得强调的是,倾向改革的右派运动被称为“不同政见右派”(Dissident Right),介于传统保守派和极端右派之间。一些强硬和保守的右翼政治人物并非极右派,即使言论上或有一些牵扯。

研究极右翼政治运动的安大略科技学院(University of Ontario Institute of Technology)教授佩里(Barbara Perry)认为,加拿大极右翼一点不比美国少,他们在公共场合集会示威或成常态。加拿大右翼极端主义者的观点和过去没有太大区别,白人至上主义者、反移民群体和犹太人大屠杀否认者已有组织地活跃多年,多伦多出版人祖德尔(Ernst Zündel)网站是很多右翼极端主义论坛前身。全国至少有上百白人至上主义团体,2015年后又增长20%到25%,包括加拿大民族社会党、加拿大民族主义党和西部党等。与美国不同的是,加国这些组织更松散,不那么关注持枪权。此外Three Percenters、Soldiers of Odin和Storm Alliance三个组织已开始形成联盟,去年三K党被发现在卑诗省招募人员。
Mosaic执行主任法伯(Bernie Farber)认为,川普言论和政策是加拿大极右势力活跃的根源之一。在美国夏洛特维尔市发生种族冲突暴乱,就有安省车牌频繁出现。加国极右力量重构组织,一方面把民粹思维包装成令社会接受的概念,另一方面争取年轻一代。阿尔伯塔大学出现 “白人学生会”招募广告,麦吉尔大学出现“让加拿大更伟大”标语,加拿大民族主义党(Canadian Nationalist Party)贴出在多伦多大学校园举行民族主义集会的通知。在其他加国高校,还出现“移民、难民时代的加拿大价值”这样的讨论。加拿大民族主义党21点政纲中,主张从人权宪章中取消多元文化政策条款,指责多元文化是国将不国的破坏性政策,号召成立自我保护民兵组织。不过文化行动党(Cultural Action Party)创办人萨兹伯格(Bradley Saltzberg)表示,他并非鼓吹仇恨,只是担心欧裔人士被边缘化。

若细致分析,卞聂尔尚算不上极右翼,有人就说他比谢尔偏右。 但还不够右,充其量是“不同政见右派”,但不排除往极右方向转化,或者与极右势力合流,这要完全取决于世事演绎。如果他振臂高呼走极右路线, 说不定有用。现在有一种声音是,明年虽会投联邦保守党的票,但如果特鲁多继续当选,那么再下一届很可能激怒相当一部分选民,扬弃谢尔而转向卞聂尔,如果他的政党真能成型并稍成一点气候的话,甚至会推极右翼上台,在这些人眼中,现在的保守党都是建制派,太偏中了,加拿大需要川普式领袖。但也有人就此警告说,如果过度向极右靠拢,会瓦解保守主义正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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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布于: 2018-9-11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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