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 E. SANGER, MICHAEL D. SHEAR, ANTON TROIANOVSKI
华沙——周二，拜登总统和普京总统对乌克兰未来的看法大相径庭，针对谁是这场长达一年的血腥战争的罪魁祸首，他们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叙述，而且似乎只在一点上达成一致：冲突远未结束。
拜登一再指责俄罗斯总统普京将欧洲拖进二战以来所未见的暴行：数十万人伤亡，整座城市被毁。他指责这位俄罗斯领导人犯下了罄竹难书的暴行，并呼吁全世界站起来对抗他和其他“暴君”。
在寒冷的细雨中，成千上万热情的人们站在华沙皇家城堡前挥舞着美国和乌克兰国旗。“专制者只懂一个字：不，不，不，”拜登站在他们面前宣称。“普京总统选择了这场战争，”他还说。“每一天的战争都是他的选择。他可以用一个字来结束战争。”
普京预计乌克兰首都基辅会在俄罗斯的入侵下沦陷，但“基辅屹立不倒！”拜登高喊，前一天出人意料的基辅之行似乎令他充满活力。但他还说，战斗仍在继续，将会有“艰难和非常痛苦的日子、胜利和悲剧”。
周二早些时候，普京在莫斯科发表年度国情咨文演讲，指责美国及其盟友将乌克兰冲突演变成“全球对抗”。他宣布暂停俄罗斯与美国之间最后仅存的核条约——此前俄罗斯已经在拒绝接受该条约的核查——令人想到冷战时期那些惊天动地的紧张事件。
这位俄罗斯领导人——和跟他在唱对台戏的美国领导人一样——暗示了乌克兰眼前的严峻前景，一场残酷的战争可能会持续数年，考验着俄罗斯人民、商界领袖和已经受创军队的耐心。
在100分钟的演讲中，普京的大部分时间在谈论让俄罗斯为长期对抗做好准备的具体细节。他敦促寡头把他们的钱带回家，因为他说西方国家不可信。他承诺改变俄罗斯的教育体系和科学技术政策——将它们从西式方法中拉回来——以帮助该国度过制裁期。
尽管不承认俄罗斯军队遭受了重大损失，他承诺参战的士兵和应征入伍者每六个月将有两周假期。
普京以他一贯对文化议题的主张来作为对这一切言论的支持，甚至提到英格兰教会考虑使用不分性别的人称来指代上帝。
“数以百万计的西方人明白，他们正被引向一场真正的宗教灾难，”普京说，不过他没有点名拜登。“不得不说，这些精英根本就是在发疯。”
拜登的助手说，总统在周五的纪念日上颂扬了同盟的团结，并告诉人们乌克兰战场事关自由和民主的存亡，以此纪念俄罗斯入侵一周年。
但这毫无疑问是一场对台戏，因为两位领导人相距约1100多公里，演讲相差几个小时。拜登并没有像去年3月在华沙那样称普京为战争罪犯，但他对普京提出了一系列指控，包括绑架乌克兰儿童以图窃取该国的未来，以及切断乌克兰谷物的出口长达数月，导致全球粮食短缺。
“普京试图让世界挨饿，”他说。
发表这些讲话的时刻很关键。虽然欧洲盟友比一年前更有效地团结在一起，超过所有人的预期，但在周日结束的慕尼黑安全会议上，有迹象表明，许多欧洲领导人想知道他们是否能够维持目前对乌克兰的武器、政府支持和人道主义援助上的支出。
拜登赞扬了前苏联共和国摩尔多瓦人民“自由生活”的精神，他还回顾了波兰人如何在“共产主义统治的铁腕政权下”忍受了几十年。他认为，摩尔多瓦、波兰和俄罗斯的威权主义盟友白俄罗斯的亲民主异见者代表了在压迫政权面前对自由的渴望。
拜登承认，当战争开始时，欧洲和世界的民主国家是否会奋起应对挑战是一个真正的问题。他说，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是的，我们会捍卫主权——我们做到了，”拜登对人群说，此刻他们正笼罩在照射这座百年城堡的光芒中。“是的，我们会捍卫人们免受侵略的权利——我们做到了。我们会捍卫民主——我们做到了。”
总统的讲话是在会见波兰总统安杰伊·杜达之后发表的。拜登称两国之间的关系是北约成功的关键，他称北约“可能是历史上最重要的联盟”。
拜登原定于周三会见“布加勒斯特九国”，即北约东翼国家的领导人，其中大多数与俄罗斯、乌克兰或白俄罗斯接壤。
在演讲中最慷慨激昂的时刻，拜登发誓要维护北约第5条。“对一个成员国的攻击就是对所有成员国的攻击，”他宣称。“这是一个神圣的誓言。捍卫北约每一寸神圣领土的誓言。”
在莫斯科，中国最高外交政策官员王毅访问俄罗斯首都之际，俄罗斯官员正忙于巩固他们最重要的国际关系。克里姆林宫发布的视频显示，王毅与普京的最高国家安全助理尼古拉·P·帕特鲁舍夫友好握手。
上周末，王毅在慕尼黑会议上会见了包括国务卿布林肯在内的西方官员，并承诺中国将尝试通过外交手段结束乌克兰战争。但王毅与帕特鲁舍夫会晤的电视转播部分主要侧重于俄中双边关系。
帕特鲁舍夫告诉王毅，两国都面临着来自“西方集团”的压力，因此双方深化合作“具有特殊意义”。王毅说，俄罗斯和中国应该“根据形势变化制定战略合作的新步骤”。
王毅周三将在莫斯科举行更多会晤，克里姆林宫已经暗示他将与普京会晤。
在普京周二的讲话中，唯一的重大消息是，他将不允许美国检查《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的遵守情况。该条约将于三年后到期。在乌克兰战争方面，他没有表示将做出任何重大改变：没有正式宣战，没有宣布新的征兵计划，也没有使用核武器的新威胁。
相反，普京的主要潜在信息是，俄罗斯人，以及暗中反对他的西方联盟，必须做好准备，这场战争——他继续称其为“特别军事行动”——还将持续多年。
他说：“我们将一步一步、谨慎而持续地解决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他声称，西方正试图“将局部冲突转变为全球对抗”，并承诺“我们将做出相应的回应”。他说，西方提供给乌克兰的远程武器越多，“我们就会被迫把威胁从我们的边境转移得更远的地方。”
普京表现出的自信赢得了统治精英的大量掌声，这些精英包括地方官员、议员、俄罗斯东正教大牧首基里尔。他们聚集在克里姆林宫红场对面的一个大厅里。这种自信对俄罗斯在前线的一再受挫，以及它在乌克兰东部夺取领土血腥而缓慢的努力视而不见。
他的话表明，俄罗斯准备加强战斗，但与他去年数次几乎不加掩饰地威胁可能使用核武器相比，这些话听起来威胁性没有那么强。与去年9月向全国发表重要讲话时相比，普京这次的语气更加谨慎。当时，他宣布了征兵计划，并表示他准备“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来保护俄罗斯和我们的人民”。
“现在一切都在变化，变化得非常快，”普京周二说，他指的是战争和制裁的后果。这不仅是一个充满挑战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机遇的时代。”
普京表示，时间站在他这一边，因为乌克兰人民仍有可能反抗自己的政府，西方也可能面临自己的政治动荡。在列举了他所谓的西方道德败坏的例子之后，普京说，世界上许多人都同意他的观点。
拜登的演讲中也没有明显的新政策，不过总统承诺在本周末对俄罗斯实施新的制裁，并含糊地表示，“我们将追究”对这场战争负有责任的人。
他没有提到制裁的局限性，西方已经发现，中国、印度和土耳其等国一直在购买俄罗斯石油产品。
拜登感谢波兰接收了150万乌克兰战争难民，并成为大量武器的主要转运点，这些武器对乌克兰军队至关重要。但他对波兰人民的号召忽略了白宫目前的担忧。
拜登及其助手担心，这场战争可能会陷入僵局，双方都不会谈判，但都无法扭转局势。
他没有提到普京关于《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的表态。也没有提到普京不时关于动用核武器的威胁，这些威胁通常是在俄罗斯军队节节败退的时候发出的。
不过，尽管白宫在不同场合下试图证明乌克兰战争是一场维护国家行为准则的战斗——尊重国家主权，以及人民选择领导人的权利——但他还是不断回到普京本人的问题上。
他一度嘲笑了这位俄罗斯领导人的一个核心主张之一，即俄罗斯入侵是出于自卫。普京当天早些时候表示，北约一直计划从乌克兰境内攻击俄罗斯。
“西方没有密谋攻击俄罗斯，”拜登说。
他认为，这场战争完全是由俄罗斯领导人的欲望引起的，但“普京总统对土地和权力的懦弱欲望将会失败”。
David E. Sanger是白宫和国家安全记者。他在时报任职38年，参与的三个团队获得了普利策奖，最近一次是在2017年获得国际报道奖。他最新出版的一本书是《完美武器：网络时代的战争、破坏和恐惧》(The Perfect Weapon: War, Sabotage and Fear in the Cyber Age) 。欢迎在Twitter和Facebook上关注他。
Michael D. Shear是时报资深白宫记者，曾两次获得普利策奖，其中一次是在2020年新冠疫情报道中作为团队成员获得公共服务奖，著有《Border Wars: Inside Trump’s Assault on Immigration》一书。欢迎在Twitter上关注他：@shearm。
Anton Troianovski是《纽约时报》莫斯科分社社长。他此前任《华盛顿邮报》莫斯科分社社长，还曾在《华尔街日报》供职九年，驻柏林和纽约。欢迎在Twitter上关注他：@antontroian。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