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现代？加拿大建筑中心展示中国1949年后三十年建筑史

CCA特别邀请了香港M+博物馆策展人王蕾（Shirley Surya）以及南京东南大学建筑史教授李华合作。

策展人在前言中称，展览试图以新角度来看现有的建筑史，并藉由呈现在这段充满活力的现代主义形成、实践及经历的各种情况，引发重新思考。

策展人王蕾（Shirley Surya）接受了加广的长途专访。

她表示，一些建筑学学者研究，提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前的这一段历史时，总是给人的感觉是，现代主义建筑几乎消失殆尽，或者说现代主义受到了压制或限制。换句话说，他们认为，在民国时期，现代建筑更加繁荣。上海的建筑之所以辉煌，是因为它被认为是现代主义的，摩天大楼林立，由法国和英国的建筑系毕业生设计。但这是真的吗？这就是现代建筑的全部意义吗？

现代主义不仅仅关乎形式。我最初的意图是探讨（建国后三十年）的人们如何谈论建筑，以及我如何对重新思考现代主义的本质感兴趣。而中国恰好提供了一个契机，让我们能够颠覆或重新思考这些既有观念。

展览分为三个部分，包括了推动力、产业、和风格。着重展示了1949年之后，中国以国家力量集中在建筑上产生的作品，以及建筑师们在强烈政治氛围下的自由创造。

比如，建国十周年之际，对故宫周边大型改造，包括拆除了城墙，建起了前苏联式的宏大建筑，人民大会堂，人民英雄纪念碑，以及后来的毛主席纪念堂（1976年）。

而在乡村和偏远地区建设部分，着重描述了文革时期被树立为典型的大寨、从1964年到1980年的支援三线建设。

所谓的三线是一个军事地理概念，处于中国的中西部，也包括了西南和西北省份。当时，有上千万人被派往当地，建设了上千个工厂，主要目的是建设一个军事和工业的后方基地。

展览还特别提及了当时一些标志性的社会主义现代建筑，比如，中国第一个工人新村住宅、位于上海的曹杨新村（1951年至1952年）、上海的中苏友谊大厦（1955年）、齐家园外交公寓（1959年）、以及大跃进时期建设的北京福绥境公寓（1958年 – 1960年）等。

有意思的是，福绥境公寓目前已经被列为北京近现代历史保护建筑，不得修改拆除和改变外观 —— 这也显示中国在如何对待历史建筑的观念改变。

展览展示了大量当时的海报，各类建筑和工业设计图，还有一系列当时的《建筑学刊》《漫画》，以期说明在改革开放前的三十年，中国在建筑上的理念与实践，以及漫画式的时代背景。

展览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艺术家王拓的影视作品。

出生于1984年的王拓被评论界形容为“将中国现代史、文化档案、小说集神话相互交织，形成虚构叙事。

而在这次的展览中，他推出了《Intensity in Ten Cities》，记录了1949至1979年间中国十个重要的建筑场址，包括大寨新村、福绥景大厦、曹阳新村、首钢钢铁厂、广州中苏友谊大厦、以及花港观鱼公园等。

当中描绘了虚构的两位女性在著名的社会主义建筑环境中充满张力的故事和对话。王拓将文化大革命的余波、20世纪90年代初、以及后疫情时代交织在一起，揭示了隐藏的真相、被压抑的情感和集体记忆，并深入探究了中国性少数群体的真实生活和身份认同的挣扎。

王蕾表示，在这个展览概念初步形成的时候，她就觉得，当中的视频部分非王拓莫属。

当你把这些影片和档案资料结合起来看时，它们就有了不同的生命力。它也让文物鲜活起来，而且，我没有给艺术家任何的限制。

她介绍说，王拓在开场时就表达说，我需要一个隐喻。在我的电影中运用虚构的隐喻，来展现这种近乎女性之间的性少数关系实际上被忽视、隐形或代表性不足，就像展览中呈现建筑的历史一样 。

一次尝试

不过，对于一些了解中国那三十年建设的观众来说，不免会提及一些问题：展览似乎没有提及政治性的决定给城市，尤其是古城，带来的影响，以及三十年间政治运动的背景。比如，在改造北京故宫附近地区时，拆掉了有近700年历史的北京城墙，也没有保护或者考虑周边一些历史著名遗迹，从而引起诟病。还有，不得不受到政治裹挟的建筑风格和建筑师之后的命运，如著名建筑师梁思成单纯因建筑理念不同而遭遇迫害。

王蕾认为，从来没有否定这个时期的建筑是受政治驱动，以及历次政治运动给民生经济带来的损失，但展览的主旨在与记录和研究那个时期的现代主义建筑特色与发展。

M+博物馆馆长华安雅表示：「『何以现代？』彰显了M+致力推动批判性研究，并拓展亚洲以及全球视觉文化的叙事。

加拿大建筑中心总监及总策展人Giovanna Borasi表示，这次展览回应了我们的好奇心──对于在不同社会政治背景与地理架构下的现代建筑进行全新解读。揭示意识形态、政策与建成环境之间的关系，并记录建筑师在推动与挑战这些关系时所扮演的角色，是加拿大建筑中心许多工作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