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马克·安德森(Marc Andreessen)和本·霍洛维茨(Ben Horowitz)联合创立了风险投资公司Andreessen Horowitz，因为名字第一个字母A和最后一个字母Z之间有16个字母，所以也简称a16z（还有一种说法是，这家风投公司会从A轮一直投到Z轮）。

 

马克·安德森出生在乡下，但9岁就开始接触计算机并自学了Bacic语言，大学未毕业就开始开发浏览器软件，是世界上第一批开发浏览器软件的人之一。

1994年，刚刚毕业的安德森和另一位投资家联手创立了鼎鼎大名的网景公司（Netscape），后被微软击垮。

而霍洛维茨同样是技术创业者出身，曾供职于网景。1999年时，马克安德森和本·霍洛维茨共同创立了Loudcloud。

这是第一个做数据中心自动化的云计算公司，今天看来，这是最火热的赛道之一，但在20年前，云计算的概念显然太超前了。伴随着互联网泡沫破灭，LoudCloud失去了90%的客户。

LoudCloud不得不将公司拆分，一部分卖给EDS，另一部分变成只做软件的Opsware，在2007年以16.5亿美元卖给惠普。

2009年，霍洛维茨与老搭档安德森再度联手，创立了Andreessen Horowitz（a16z），这次的合作，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硅谷，乃至世界的投资生态。

 

01

炒作初创公司

不是风投可以单独做的事

在Clubhouse、Substack和马斯克的Twitter 2.0开始陷入困境之前，它们都曾被认为能够彻底改变媒体行业。它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点：都得到了风险投资公司a16z的支持，代表了硅谷试图规避所谓主流媒体的努力。

但是，尽管这些公司最初很有希望，它们却成为了火爆后迅速衰落的流行产品（Clubhouse）、资不抵债（Substack）或者成为埃隆·马斯克的私人玩具（Twitter）。

 

有趣的是，尽管安德森尝试规避美国的主流媒体，但他曾因为在主流媒体发表的一篇文章而声名大噪。在2011年的《华尔街日报》上，他发表了一篇名为《为什么软件正在吞噬世界（Why Software Is Eating the World）》的文章，其中说道：“我们正处于一个巨大而广泛的技术和经济转型中，在这个过程中，软件公司有望接管经济的大部分领域。”

现在看来，安德森当年的观点无疑是正确的。另外在这篇社论中，他还激烈地反对那些对软件创业公司估值提出质疑的人。其中一个主要例子是Groupon，a16z是Groupon的主要投资者。

一些读者可能还记得Groupon，它在2011年进入中国，彼时被命名为“高朋”。美团、大众点评等一众靠团购起家的互联网公司都是在高朋进入时兴起的，后来还掀起了可以计入中国互联网史册的“百团大战”。

 

在2010年，福布斯称Groupon为“有史以来增长最快的公司”。2011年，它完成了Google之后最大规模的IPO，以近130亿美元的估值筹集了7亿美元。在其IPO的那天Groupon的股价收于26美元以上。

但如今，经过2020年的1比20股票拆分后，Groupon的股价约为4美元。截至2022财年末，它只有1900万活跃用户。在2011年达到顶峰时，它报告拥有8300万订阅用户，但没有“可靠的系统来准确地识别实际订阅用户的数量”。结果证明，IPO当天就是Groupon唯一的巅峰。

但a16z投资Groupon的模式，对整个互联网时代是有启发性和预言性的。在风险投资领域，赚钱有几种方式，一种是传统而困难的：找到有前途的企业，投资并培育它们。另一种方法是找到一个业务，炒作它，让它的估值膨胀，然后在更远的时间点抛售它。a16z在Groupon上用了后一种方式，当它的股票锁定期在2012年6月到期时，a16z迅速以将近14百万美元的价格抛售，赚取了“适度利润”。根据测算，如果a16z晚抛售2个月，这笔投资将亏本。

这两种VC策略都可以赚钱。但第二种策略与第一种策略不同的是，无论公司是否成功，在出售股份前提高其估值可能意味着VC可以赚钱，即使企业本身不能长期生存。但炒作一家创业公司并不是一个VC可以单独完成的任务。他需要帮助，他需要媒体的帮助。

02

在很多方面

a16z开创了一个科技繁荣的时代

上述这种模式在国内很多风险投资项目上都能见到类似的缩影，确实，在很多方面，a16z创造了科技繁荣时期的模式。在科技新闻媒体对科技公司的吹捧和低利率时代，初创公司的估值飙升。创始人被视为“天才”和“明星”，筹资和消费变得容易。有成群的“独角兽”公司，即估值超过10亿美元的公司。初创企业抛弃了精细化运营，而是通过烧钱来打压竞争对手。

这种策略（至少在美国）已经落后了两个时代。

第一个时代发生在初创公司Theranos的欺诈行为之后。

 

2003年，伊莎贝拉·霍尔姆斯（Elizabeth Holmes）创办了血液检测公司Theranos。Theranos声称其掌握了一项名为微流体技术的核心技术。这项技术能让传统需要10cc血液才能进行的血检，现在只需要一滴血就能完成。伊莎贝拉一度被称为“女版乔布斯”，包括甲骨文CEO拉里·埃里森在内的很多大型基金都向Theranos投入巨款。

但之后，华尔街日报爆出Theranos严重夸大其技术能力，称该公司的大部分的血液检测都是用非Theranos的设备来运行的。10月22日，华尔街日报又发布文章，称Theranos在240项检测中仅有1项应用了自己的技术。

这起严重的欺诈事件影响了整个美国社会对科技公司的态度，许多美国的新闻机构认为，需要对初创科技公司进行更具批判性的报道。

上文说到，a16z炒作初创公司提高估值的策略需要媒体的帮助，但更加激进的媒体威胁了炒作公司并在高估值后出售的模式。2016年，华尔街日报甚至认为a16z只是形式主义，而非真正的顶尖公司，因为其回报仅是投资资本的两倍。该文章将a16z的表现与比尔·格利的Benchmark相比较，后者在2011年已将投资者的资金增加了11倍。

第二个时代发生在美联储加息之后。

 

当2009年a16z成立时，联邦储备利率接近于零，直到2022年的大部分时间都保持在这个水平。但去年开始的一系列加息，意味着现在借钱比a16z历史上的任何时候都要更贵。

尽管风投公司在创业者看来很强大，但它们实际上是中间人。大多数风投公司从养老基金、家族信托和捐赠基金等渠道筹集资金。在利率低的时候，这些资金非常容易筹集。据Crunchbase报道，a16z现在管理着27个基金，筹集了324亿美元的资金。

容易筹集资金的繁荣时期塑造了a16z的策略。2009年，它以5000万美元的价格购买了Skype的近2%股份，不到两年后微软收购了这家视频服务公司，让a16z赚了三倍以上的钱，据《财富》杂志报道。2010年，合伙人本·霍洛维茨发表了一篇名为“肥胖型创业公司的案例”的文章。霍洛维茨鼓励创业公司大手笔地花钱。“你不能通过节省成本而赢得市场”。

因为筹集资金很容易，所以目标是优先考虑增长，然后再担心现金流。去年，一家竞争对手风投公司的合伙人在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表示：“我很佩服他们采取大手笔，他们真的体现了牛仔资本主义的精神。”

a16z因其投资组合公司的估值不断飙升而闻名。以当时备受瞩目的初创公司Clubhouse为例，它在2021年1月由a16z领投，筹集了1亿美元，之后估值达到了10亿美元。三个月后，它再次由a16z领投，融资估值达到了40亿美元。

 

但Groupon的剧本在Clubhouse身上重演了一遍。在2022年12月，Clubhouse的下载量同比下降了84％。到2023年3月，该公司约有20名高管离职。上周，该公司解雇了一半的员工。

03

a16z是否已经为

新世界做好了准备

随着科技市场的火热，投资者们竞相投资公司，随之而来的是尽职调查被轻视，尤其是在加密货币领域。有些公司根本没有进行尽职调查。

根据Crunchbase的数据，a16z在2009年进行了8笔投资。仅在2023年第一季度，该公司就进行了40笔投资——这与2021年最后一个季度和2022年第一季度的最高峰68笔相比有所下降。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进行这么多投资，人们有理由怀疑每笔投资有多少时间花在了尽职调查上。

在2022年，随着美联储加息，一些风险投资公司将其组合公司的估值下调了多达95%，并且下调仍未结束。风投募资在2022年放缓，这一趋势在2023年仍在持续。

 

a16z投资的Substack就陷入了这一波动中。Substack是一个出版物平台，在这个平台上，独立出版商可以轻松地通过他们写的东西，从付费订阅者赚钱。它也采用了“肥胖创业公司”的模式，通过向某些著名作家提供保底收入来吸引他们加入其新闻订阅平台。在2021年，也就是利润转负的那一年，Substack向作家支付的费用比订阅费用收入还要多。

但a16z并非完全没有准备。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a16z正积极争取沙特阿拉伯的投资者，安德森在不到6个月时间里去了沙特两次。

尽管如此，现在的投资条件与该公司历史上的大部分时间都非常不同，而且并不清楚a16z是否已经为这个新世界做好了准备。例如，据华尔街日报报道，a16z的加密货币基金在2022年上半年下跌了“约40%”。

 

这些失败的投资让人们好奇，a16z是否仍沉湎于过去辉煌的历史，毕竟从结果上看，该公司在2010年所倡导的投资策略已经过时。

《纽约客》曾称马克·安德森为“明日先锋人物”，现在的问题是，安德森是否依然先锋，以及，他的明天是否已成历史。

作者：鹤山 排版：骆伟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