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乐活网lahoo.ca 向日葵撰写】不久前，笔者在朋友的邀请下参加了著名华裔艺术家程树人老先生的讲座，欣赏了他的一部部精彩作品，从国内的雕塑，到温哥华唐人街的“先侨纪念碑”和壁画，以及他在疫情下计划创作的新作品“光明与黑暗”！
图片拍摄：向日葵
讲座完毕，笔者帮老先生提着装有电脑等物的袋子来到停车场。他的车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家用车，后备箱还贴有“Baby On Board”(车上有婴儿宝宝）的提示牌。老先生笑着解释，“有时候需要帮着接送小孙子。”我们站在车旁谈起了唐人街，他提醒着我注意身后车辆，又看了看时间，说还早，我们上去找个地方聊一聊吧。
程老先生对停车的商场很熟悉，因为常常陪伴老伴在这里的社区医疗服务处做透析，一周来三次，每次据他估计至少400加元。不过，一位从医的朋友称，加上各种人工和医疗设施、检查等费用，花费其实应该更高。而这些花费由于加拿大的免费医疗制度，都不需要他们自掏腰包。对此，老先生由衷地感激加拿大！
图片来源：程树人
他在“艺术与护理”讲座中谈到我们华人熟悉的加拿大医生白求恩，以及他的随行护士Jean Ewen的感人故事。来自医学世家的程先生曾在1977年创作了白求恩的版画组画“精益求精”等，表达自己对这位伟大医生的敬意！程老先生还感言，“别人来中国做了很多，我来加拿大能做些什么 ？”
图片来源：程树人
八十岁的他仍然认真坚持思考这个问题，即使移居加拿大32年来，他已经在社区留下了许多著名、有影响力的艺术作品。在温哥华唐人街，大家非常熟悉的壁画《欢腾的华埠春节》、《百年风云》、《历史瞬间》，还有“先侨纪念碑”雕塑，都是他精心创作的。
图片来源：程树人
笔者很喜欢老先生对“先侨纪念碑”雕塑的讲解，为什么在作品中选择用巨大的“中”字，而不是常见的”龙“？“中”的含义很多，一是我们来自中国，纪念碑附近就是中山公园；二是”中“还代表着华人信奉的中庸之道，中正、平和，中不偏，庸不易，人生不偏离，不变换自己的目标和主张；三是”中“也是融入的意思，华人移居这里后要建设加拿大，保卫加拿大。
图片来源：程树人
新冠疫情期间，程先生一直在思考作为艺术家能为社区做些什么？不能无动于衷。他在讲座中展示了新创作的壁画稿“光明与黑暗”，向从死神中救人的抗疫白衣天使致敬。老先生正计划申请在大温的某一街头画出此壁画，把疫情的感人瞬间和磨难以艺术形式为人们留下来，尽一份艺术家的社会责任。
对于已经八十岁的他来说，画巨型壁画会非常辛苦，但老先生仍然愿意努力去做，“之前一些华人来北美是为了淘金，而我们来加拿大，也是为了淘金，但不同的是，金就在自己手里”，“尽管已经八十岁，还是该做自己，让疫情下的艺术作品留存下来“。
每位艺术家对于自己的作品都有着发自内心的热爱、疼惜，如同父母对孩子一样。正因为如此，当程老先生谈到在温哥华唐人街用心创作的《历史瞬间》壁画遭到恶意损毁时，神情非常哀痛，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被人侮辱、丑化得面目全非？
热闹、繁华，充满历史和文化氛围的唐人街，变成如今这样惨不忍睹的脏乱，伤了多少人的心？华人社区能做些什么，来拯救这些展示华裔奋斗历史的珍贵壁画。笔者想问下，艺术到底惹到了谁，人世间，美和爱战胜不了丑陋和邪恶么？
图片来源：程树人
让我们重温下老先生当时创作这组壁画的亲历吧：
“2009年我人在蒙特利尔，接到温哥华商会电话，问我能否出些壁画方案，北京参茸行对面的一排有雨棚的墙面，贴近地面，画什么好呢？我又重新审视唐人街历史照片，我被照片中的人深深地感动了。华人来到温哥华，那样自信，勤劳𡘊斗，站住了脚跟开了店，自立自强地繁荣了唐人街，人物又那么美。一下子我有了灵感，将这“店面”打开，近百年前的华人就这样自豪地站在街口上了⋯
壁画揭幕式当天热闹非凡，舞狮庆祝尤如开张，华昌洗衣店的后人也来到现场，一睹先人热泪盈眶。我们看着历史，历史也在看着我们…”
程先生也在讲座时谈到了他作为一位普通华人移民，在异国他乡的奋斗经历。32年前出来看世界，刚来加拿大时无工作、无朋友、无语言，坚持思考和探索的程先生意识到，“nobody cares about you , you should care about yourself（无人在乎你，你要在乎你自己）”。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的他，依靠着娴熟技能和对艺术的热爱，在加拿大努力打拼，谋生、养育孩子的同时追逐梦想，奉献社区。
我们在商场寻到一个安静角落聊天时，程老先生一边随随便便吃着披萨，一边谈起自己的家庭。女儿已经长大，在加拿大扎下根，结婚生子，展开他们这代人的奋斗。女儿忙碌时老先生会帮着接送小孙子，平常也会教孩子读唐诗，传授中华传统文化。这位慈爱的外祖父，还给我晒了下自己创作的他和小孙子在一起的画，那幸福的表情和其他陪伴下一代成长的老人没有任何不同。
我们谈到了艺术，如老先生所言，艺术家的开心另有天地。孩子用一张白纸、一支铅笔就能简简单单找到快乐，创造自己的小世界。音乐美术等艺术形式能抚慰人心 、排解痛苦。但艺术家又是无奈和痛苦的，在纷乱的世界中，即使他们清醒洞察到人世间的悲苦，却无法阻止悲苦的发生，比如各种纷争，比如血腥的战争……
我们也谈到华人的隐忍、顺从和适应，二战以后北美社会对日本裔移民歧视、排挤，导致他们中的许多人回国，但在一轮轮恶劣的排华氛围中，选择回国的华人却相对少。他们默默地忍耐着，还努力以各种方式寻找外界的认可和接纳。
二战时受到歧视的华裔先辈去参战，最终获得尊重；疫情下华人屡次遭到仇恨攻击，一些人无奈隐忍，一些人勇敢站出来表示抗议，寻求外界尊重。每代海外华人都会面临困境，也有着各自的使命和责任！
图片来源：程树人
和程老先生聊了一段时间后，笔者因家事要离开，程老先生还担心我不熟悉商场，找不到停车场的车，细心送了一程。这是一位慈爱的父亲、祖父，也是一位令人尊敬、坚持思考和探索，清醒做自己的艺术家。如老先生的讲座结束语所言，“胸中自有青山在，何必随人看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