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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老婆”文学大盘点

2021-11-23 |作者: |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怕老婆是一种特殊的故事类型。老婆一吼,丈夫股栗。夫妇之间的事情,即使“有甚于画眉者”,外人也本不该知道。然而外人不仅知道了,而且有声有色四处流传,说明男人怕老婆已经成为一种独特的文学形象,而不仅仅是普通的家庭事务。

怕老婆的男人普遍是喜剧形象,被老婆朝打暮骂,乐在其中,可能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老婆再凶也不会把男人怎么样。这种喜剧形象并非总是侮辱或讽剌性的,有时反而是为了塑造可亲可喜的性格。老婆为难老公,很多是因为老公偷偷纳妾。

《河东狮吼》剧照
怕老婆的故事也能让女人出一口不平之气。名臣高官,都被传说怕老婆,其中代表人物是戚继光。据说他老婆乃将门虎女,能带兵打仗。后来离开戚继光,也是因为戚继光瞒着她在外面纳妾生子。

相比之下,刘备虽然成亲的时候怕老婆,看见洞房里有兵器都要求拿开;后来却一点都不怕,并没有体现出多么敬重孙权之妹。陪伴国君或位高权重者则很少成为喜剧主角,都是做悲剧主角,因为伴君真的如伴虎。

《三国》剧照
《太平广记》专记神怪故事,其中有虎八卷。中国历史上并非一直人口稠密,人迹罕至的荒林山野曾经连绵成片,所以滋养了很多动物成精的故事。后来人口增长,大量荒山林地被开发成村庄农田,老虎狐狸也渐渐失去了灵性,变成了普通的偷牛偷鸡的害兽。

《美国众神》设想不同文化中的神因为人们的崇拜和香火才拥有神力,不同文化的移民把他们的神带去了新大陆,他们的后代渐渐遗忘了原先的神,神也就沦落成了生活挣扎奋斗的普通人。

在人类和他们的武器远非老虎敌手的年代,老虎被赋予了各种各样的灵异。老虎吃人,乃是天数。有文化的虎精会变化人形,能控制伥鬼作仆从,有魔法让尸体自己站起来脱掉衣服,还有账本记录某某合该被虎吃掉。老虎吃人,于人似是前世孽债,于老虎似乎也不是奖励,而是天条的奇怪惩罚。有好几个故事都说某人因事被罚变虎,心下郁闷,遇有神仙指点应该吃掉谁谁谁,吃过以后又恢复了人形。

《伏虎武松》剧照
老虎不仅能吃人,还能嫁人娶媳妇。“虎妇”这个故事中的老虎类似欧洲童话里的蓝胡子,但是温和羞涩爱面子。老虎变成人形,与一个女人结为夫妇,在深山中居住。一天,有两个客人带了酒上门拜访,老虎丈夫叮嘱妻子说不要看我们的醉相。妻子当然偷看了,发现他们原来都是老虎,很害怕。

丈夫醒来以后问妻子:你偷看我们了吗?妻子说没有。后来妻子想家,要回娘家,老虎丈夫就备了酒肉与她同行。快到娘家的时候,二人要过一条深河,妻子先过,丈夫正撩衣服,妻子开玩笑说:“你背后怎么有老虎尾巴?”老虎羞愤,没有过河,变成虎形跑走了。比起蓝胡子来,这老虎可以说非常有道德了。

老虎卸掉皮就变成人,人披起虎皮就变成老虎。《天宝选人》说一个人旅途中借宿,见空屋中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盖着虎皮在睡觉。那人拿走了虎皮,惊醒了姑娘。姑娘说她是逃难躲在这里的,别无家人,就成了他的妻子。

男人进京选上了官,与姑娘生儿育女,过了好几年,又经过初相遇的地方。男人旧事重提,没想到妻子大怒,说我本不是人类,刚好遇到你,跟你结婚生孩子;现在你嫌弃我,就把我的旧衣裳还来,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男人拼命道歉,妻子不听,目露凶光。男人说虎皮在北屋,你自己去找吧。妻子目光如电,找到虎皮披在身上,化为巨虎,“哮吼回顾,望林而往”。男人既惊且吓,带着孩子赶快走了。

这故事的另一个版本《申屠澄》更为婉转清丽。上京选官的男人,风雪夜借宿人家,与主人家老夫妇和女儿饮酒联诗,为女儿的才华容貌倾倒,开口求婚,老两口把女儿嫁给了他。男人做了官,家中全赖妻子主理,井井有条,夫妇感情很好。男人为妻子作诗,说“此情何所喻,川上有鸳鸯。”

后来男人罢了官,在旅途中,妻子亦作了诗说“琴瑟情虽重,山林志自深。”男人说,山林之志,不该是女人所有的呀。路上他们经过女人的旧居,空寂无人,尘埃结满。女人思念父母,哭泣不止,忽然在墙角发现一张积满灰尘的虎皮,大笑道:“这东西居然还在!”披上虎皮,化为老虎,夺门而去,隐入山林。男人和一双儿女又哭又寻,过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只好离去。

《燃烧的夜晚》剧照
这个故事里的母老虎,完成了人间的任务,决绝地回归山林,有如唐诗“花非花, 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彩云无觅处。”母老虎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妇德无亏。只是男人如果知道孩子他妈是不折不扣的大老虎,恐怕会生出一背的白毛汗。

牛郎得到织女的手段是拿走了她的衣服,让她不能飞回天界,只能留在人间做她的妻子。“超人”的力量存在于衣服里,这是个普遍的神话原则,对老虎也适用。如果老牛对牛郎说,明天有个女老虎来洗澡,你要是能偷走她的皮,她就会给你当媳妇。如果老虎知道此事,第一件事就是吃掉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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